大卫的成功，像一针滚烫的鸡血，狠狠扎进了另外三名年轻人的心脏。
但神灵的恩赐，从来不看人的祈祷是否虔诚，只看运气。
他们的运气，显然没有大卫那么好。
一个年轻人，在幻境中被一头狼灵拒绝后，试图强行融合，灵魂被当场撕扯成碎片。现实中，他双目圆瞪，七窍之中涌出黑血，身体痉挛着倒下，再无声息。
另一个，找到了契合的鹰灵，却在融合的最后关头，脆弱的精神被天空的广阔与孤寂冲垮，变成了一个只会望着天空流口水的白痴。
四个人，一死，一疯。
只有最后一个名叫卡洛斯的瘦小青年，在付出了半条命的代价后，勉强成功了。
他融合了一条响尾蛇的蛇灵，力量远不如大卫，身体却变得柔韧如鞭，并且获得了在指尖分泌剧毒的能力。
惨烈的成功。
这个结果让乔纳森心如刀绞，却也让活下来的人，看到了希望的形状。
他们拥有了，用牙齿和爪子，去改变命运的力量。
然而，他们不知道，昨夜那场贯穿天地的仪式，早已惊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眼睛。
……
第二天，正午。
两辆通体漆黑、加装了防弹玻璃的雪佛兰Suburban，像两只钢铁甲虫，碾过尘土飞扬的土路，带着一股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肃杀之气，停在了乔纳森的拖车前。
车门推开。
先下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，金发梳得一丝不苟，脸上挂着一种经过千百次演练的亲切笑容。他叫索恩，一个名片上印着“pARA外勤行动部高级顾问”的男人。
他的专长，是“招募”。
跟在他身后的，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黑人壮汉，西装被肌肉撑得像是随时会爆开。他没有表情，一双眼睛像是雷达，冷漠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，右手始终若有若无地搭在西装内侧。
乔纳森坐在躺椅上，闭着眼，仿佛睡着了。
“请问，乔纳森·贝盖先生住在这里吗？”索恩用一种近乎完美的播音腔问道，语气客气得令人不适。
老人没有睁眼，声音像是从干涸的河床里挤出来的。
“你们身上有政府的味道，我不喜欢。”
索恩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，仿佛这句冒犯之语只是微风。
“我们来自华盛顿的一个研究部门，监测到此地出现了独特的能量反应，这对于研究北美古代民俗学，有重大意义。”
他说着，亮了一下证件夹，上面有国会山的徽记。
“民俗学？”
一个冰冷的声音，从拖车的阴影里传来。
大卫走了出来。
他穿着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，身形已经恢复正常。
但那双眼睛，却彻底变了。
金色的竖瞳，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，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顶级掠食者，死死锁定了索恩。
“我闻到了。”
大卫的声音很轻，却让空气都变得粘稠。
“你们身上，有谎言和火药的味道。”
索恩脸上的笑容，终于僵硬了一瞬。
他身后的黑人壮汉，身体瞬间绷紧，重心下沉。
“看来，成功的仪式，不仅赐予了你力量。”索恩很快恢复了镇定，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大卫的眼睛，“还赐予了你野兽的直觉。没错，我们不是什么民俗学者。”
他收起笑容，脸色一正。
“我们是美国超自然现象防御与研究总署，pARA。”
“我们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。”
索恩的眼神变得炽热，像发现了绝世珍宝的收藏家。
“邀请你，以及像你一样的人，加入我们，成为这个国家新的守护者。”
“守护者？”大卫发出一声低沉的、野兽般的嗤笑，“守护这个抢走我们土地，污染我们水源，把我们当牲口一样圈养起来的国家？”
“时代变了，大卫。”索恩的语气变得恳切，“海里的怪物，你们也看到了。世界需要英雄，而你们天生就有成为英雄的潜质！你们的力量，不该浪费在毫无意义的部落争端上！”
他张开双臂，像是在拥抱一个伟大的未来。
“最先进的装备，最专业的训练，最高的荣誉！你们的名字，将被刻在纪念碑上，受全美国敬仰！”
他描绘的蓝图，让卡洛斯和其他几个躲在后面的年轻人，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，眼中满是动摇与向往。
但大卫的金色竖瞳里，只有冰冷的嘲弄。
“说得真好听。”
“把我们变成你们的狗，拴上链子，去咬你们指定的敌人。等我们没用了，或者不听话了，再一枪打死，对吗？”
“当然不是！你们将是‘合作伙伴’！”索恩立刻反驳，“我们会提供最好的医疗、教育，甚至重新审视天然气管道的合法性！只要你们愿意为国效力！”
“为国效力？”
大卫向前踏出一步。
轰！
一股无形的、蛮荒的、充满血腥味的气息，如海啸般席卷而出！
索恩脸色一白，踉跄着后退了半步。
他身后的黑人壮汉反应极快，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！
但他快，大卫更快！
一道残影闪过！
黑人壮汉只觉眼前一花，一只手已经扼住了他握枪的手腕。
那只手，五指如钢，力量大到让他感觉自己的腕骨正在发出呻吟。
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，他根本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的！
“我的‘国’，在这里。”
大卫的脸，几乎贴在了黑人壮汉的面前，金色的竖瞳里倒映出对方惊骇的表情。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脚下的红土地。
“在每一座圣山，每一条河流里。”
“现在，带着你们的谎言，滚出我的土地。”
气氛，凝固到了冰点。
黑人壮汉额头青筋暴起，试图挣脱，却发现对方的手像焊死了一样，纹丝不动。
“精彩！太精彩了！”
索恩突然鼓起了掌，脸上的惊慌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。
“是我低估了你，大卫先生。你的价值，远超我们的预期。”
大卫松开手，冷冷地看着他。
索恩整理了一下领带，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“真诚”。
“看来，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。不过没关系，我希望你能明白，机会，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。”
他的目光，越过大卫，看向他身后那些脸色煞白的年轻人。
“大卫先生，你天赋异禀。但你的朋友们呢？”
“昨晚的仪式，一死一疯，对吗？”
这句话，像淬毒的钢针，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里。
“我们可以提供帮助。”索恩的声音，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，“我们有最顶尖的生物科学家和神秘学顾问，可以优化你们的仪式，成功率提高到90%以上，并且，零副作用。”
“我们能让你们的每一个勇士，都变得强大。”
他看着那些年轻人，一字一顿，敲打着他们的灵魂。
“我们能给你们的，是你们的萨满，给不了的未来。”
“是跟着一个冲动的领袖，守着这片贫瘠的土地，用两条命换一个残次品，去打一场注定会输的仗？”
“还是选择，拥抱一个全新的，属于你们的时代？”
说完，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，转身，带着那名脸色铁青的保镖，上车离去。
黑色的SUV卷起漫天尘土，消失在道路尽头。
但他的话，却像一颗颗魔鬼的种子，在每个年轻人的心里，生根发芽。
大卫看着同伴们脸上那混杂着渴望、嫉妒、恐惧、动摇的神情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麻烦，才刚刚开始。
这个叫索恩的男人，用一场阳谋，在他刚刚竖起的战旗上，撕开了一道裂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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