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张起灵那样盯着，吴老狗只得讪讪地坐下，埋头吃饭，不敢再多看。
四姑娘山之行最终定在两个月之后。
这两个月，对于张停离而言，是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宁静，是她卸下部分重担，真正可以喘息的时间。
张停离很喜欢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，她也很享受这样地生活。
张停离开始穿梭于九门之中，拜访的同时，评估九门潜在的威胁。
她会去逗弄吴老狗养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的狗吗，看着它们在阳光下打滚撒欢，眉眼间带着轻松的笑意。
她会去二月红的梨园听二月红唱戏，水袖翩跹，腔调婉转，是难得的雅致。
她会与尹新月、丫头相约逛街喝茶，女儿家的私语笑声，最能让人放下防备，也最容易探听到张停离想要的消息。
她会与霍三娘对弈，棋盘上杀伐果断，棋局外风轻云淡，偶尔，张停离会指点一下年纪尚小却已经显露出不凡天赋的霍仙姑，霍锦年，小姑娘看她的眼神带着崇拜和尊敬。
解九爷家的茶是长沙一绝，张停离爱去他那里坐坐，与他说话不需多言彼此都能领会其中的深意，张停离和解九说话最为舒服。
逗弄齐铁嘴也极有意思，看他被自己问的抓耳挠腮，拼命转移话题的样子，张停离有时会恶趣味的想，不知齐家的奇门八术，与张家的璇玑张一脉，孰高孰低。
这样悠哉自得的日子，对于张起灵来讲，有点难熬了。
陈皮阿四自从见过张停离一面后，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，往吴家跑的格外殷勤。
回回都带上些送给张停离的礼物，有时候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古玩，有时候是小摊上的小玩意，有时候就是一包正热乎着的糕点。
陈皮阿四看着张停离的眼神，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炽热。
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，给“情敌名单”又狠狠记上一笔。
名单上的人，除了吴老狗，大将再添一员。
黑背老六神出鬼没，张停离也只见过他那么一两回，每次他都安静地站在阴影里，看着张停离的目光复杂。
半截李的嫂子做的一手好糕点，张停离是那里的常客。
那位温婉的妇人看张停离时，眼里是纯粹的喜欢和心疼，时常拉着她说些体己话。
这倒是让张起灵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，至少半截李的嫂子是位女性。
可是张起灵很快就发现，自己的心放的太早了。
张日山作为张启山的副官，张启山来吴家找张停离和张起灵商议行动事宜，张日山必定会跟在张启山的身后。
张启山来了几次，张日山就来了几次，甚至有些事情需要张日山跑腿，张副官来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。
张副官那点仰慕的心思，在张停离这般风华面前，根本藏不住。
每每看的张启山胆战心惊，真怕哪天旁边那位煞神忍不住了，直接出手清理门户。
才短短半个月，张起灵自觉四面楚歌。
情敌名单上赫然列着吴老狗、陈皮阿四、解九爷、黑背老刘、张日山······甚至，连尹新月和丫头拉着张停离说悄悄话时，那些过分亲昵的姿态都让张起灵觉得碍眼。
张起灵莫名觉得这些画面有些熟悉，曾经好像也有个小姑娘很喜欢张停离，不是尹新月，也不是丫头，而是另一个姑娘。
还有吴家那些伺候的小丫头，偷偷看张停离时眼红的模样，都让张起灵感到不爽。
他的姑姑，那么好，那么耀眼，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。
这让张起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委屈。
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，张停离刚从霍三娘处下棋回来，心情颇好。
走进院子，就看见张起灵独自一人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上，低垂着眼眸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夕阳的余晖给张起灵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暖光，但是丝毫化不开他身上的孤寂和低落。
张停离走过去，在张起灵对面坐下：“怎么了？心情不好？”
张起灵抬头，黑眸望着张停离，里面盛满了显而易见的委屈。
他轻轻拉过张停离放在石桌上的手，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，指尖在她的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着。
“很多人，”张起灵低声说道，声音里带着几丝半真半演的控诉。
张停离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张起灵是在说这段时间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很多。
她有些失笑，故意逗他：“嗯？很多人怎么了？九门的那些人都很有趣啊。”
张起灵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，眼神更委屈了。
他握住张停离的手紧了紧，身体微微前倾，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，那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，再次强调：“很多。”
“男的，女的，都看你。”
张起灵的语气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占有欲，仿佛心爱的玩具被太多人觊觎一般。
张停离看着张起灵这副暗戳戳撒娇卖可怜的模样，心软的一塌糊涂，完全没有想到他是演的。
这样子的张起灵，哪里还是那个清冷寡言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张家族长，分明就是一个醋坛子打翻的黑色猫猫。
张停离反手握住张起灵的手，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挠，放柔了声音：“看就看了，我又不会跟着别人跑了，”
这句话像是有神奇的魔力，张起灵眼底的阴霾瞬间散去一大半。
张起灵看着张停离触手可及的容颜，闻着她身上令他安心的冷香，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终于被稍稍抚平。
但是，张起灵仍旧没有松开手，反而得寸进尺地将张停离的手指一根根挤开，变成十指紧扣的姿势。
“我的。”
张起灵看着张停离，声音不大，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一丝偏执。
不是询问，是宣告。
张停离看着张起灵眼中那份失忆后依然固执存在的不安和占有欲，心中百感交集，最终化作一声轻叹。
她没有挣脱，任由张起灵紧紧的握着。
夕阳西下，将两人的身影拉长，交叠在一起，好像本就密不可分。
海棠花瓣悄然飘落，落在张停离和张起灵交握的手上。
时光在这一刻，温柔的不可思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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