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脚跨进洞口，右脚还踩在光里，云沧溟掌心那道血纹贴上岩壁符文。石门晃了晃，缓缓裂开一道缝隙。冷风扑面而来，夹着铁锈味和一股腥腐之气。他没有回头，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：“走。”
五人鱼贯而入，石门在身后悄然合拢，无声无息。通道向下倾斜，岩壁湿漉漉的，暗红液体顺着沟壑流淌，渗入地缝。宁折剑伏在他背上微微颤抖，剑身血纹忽明忽暗，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。云沧溟右肩的血月印记开始发烫，热流沿筋脉蔓延，与体内那截苍龙残魂轻轻相撞。
前方岔出九条通道，呈扇形散开。洛红鸾拄伞前行，脚踝铃铛轻响，冰丝自伞尖飘出，钻入每条通道探查。片刻后，最左侧的冰线“啪”地断裂，其余八根微微颤动。她抬手一指：“有活气，但不是呼吸。”
铁无心蹲下身，机械眼转为热感模式，紫火在义肢关节间窜动。他抹过地上焦痕，眉头一皱：“雷火刚炸过，温度未散。有人比我们先到。”
“不是人。”云沧溟低声道，右手按上岩壁，血纹渗入石缝。整条通道猛然一震，两旁岩壁“哗啦”裂开，上千具青铜剑傀破土而出，残剑齐指五人。
每一具剑傀胸口都刻着“萧”字，与先前炸碎的令牌如出一辙。它们静立不动，下一瞬却齐齐抬剑，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尊三丈高的虚影。
剑魂未语，剑意先压。敖烈喉间滚出低吼，龙息自鼻口喷涌，凝成半透明护罩。陆清歌从空药囊中摸出最后三粒药丸，分给洛红鸾与铁无心，自己吞下最后一颗，手微颤，脸色却绷得极紧。
云沧溟抽出宁折剑，剑身血纹骤然炸开。右肩印记灼热如焚，血光顺筋脉灌入剑身。宁折剑“嗡”地鸣响，竟与剑傀产生共鸣。千具剑傀动作一滞，剑魂虚影也扭曲了瞬息。
“走！”他剑锋前划，剑气划出弧线，直取剑魂心口。洛红鸾旋身撑伞，冰晶在空中折射出三十六道身影，每道皆持伞而立，姿态各异，搅乱剑傀阵型。铁无心甩出玄冥链，链头缠住剑魂腰际，紫火顺链而上，刹那点燃三具靠近的剑傀。铁水滴落，地面“滋滋”冒烟。
云沧溟趁势突进，宁折剑连斩七下，每一剑皆劈在剑傀颈侧铭文之上。青铜碎块哗啦倒地。最后一具倒下时，焦黑地面浮现出一条暗道，通往深处。
五人疾步前行，通道渐趋开阔，终至一座大祭坛。青石铺地，遍布深浅不一的剑痕，隐约拼成阵图。九柄古剑悬于四周，无名无主，剑气却压迫得人呼吸艰难。
敖烈刚迈一步，九剑骤然合围，剑气织网，锁住五人神魂。他额前三片逆鳞剧烈震颤，最后一片“啪”地裂开，化作赤金火焰悬于头顶，撑起护罩。剑气撞击火网，叮当乱响。
云沧溟左眼重瞳裂为四瓣，每瓣映出不同画面。他凝视剑阵运转，发现阵眼处飘着一页残剑谱，字迹模糊，但那纹路，竟与他皮肉下的古镜残片七分相似。他侧头对陆清歌道：“逆转符，能画吗？”
陆清歌咬破舌尖，血自嘴角滑落。她抬手虚空划动，血线扭成一道逆向符纹。符成刹那，九剑剑气倒卷，剑阵逆转，祭坛中央石台缓缓升起，露出一个深坑。
坑中空无一物，唯有一缕剑意盘旋。云沧溟上前，将宁折剑插入石台裂缝。剑身血纹与玄冰鳞纹同时亮起，缠绕成太极之形。他闭目凝神，神魂离体，一头扎入意识空间。
眼前是一片荒芜剑冢，万剑插地，风声刺耳。陈九斤、铁无心、洛红鸾、敖烈、陆清歌立于前方，尽数化作石像，面容凝固在最后一刻。高处浮现出一道白衣老者虚影，声音如铁片刮石：“欲承万剑之灵，须断尘缘。你，愿否？”
云沧溟不答，挥剑横扫，石像碎裂成渣。碎片未落地，已被剑气托起，凝成一人形——是他幼时模样，父母正在炼丹炉前化作灰烬。火中，母亲的手仍朝他伸出。
老者声音微变：“你拼死守护的，不过蝼蚁。”
“他们不是。”云沧溟紧握剑柄，重瞳四裂，道瞳刺穿幻象，直视老者，“你也不是剑灵。你是守界人留下的执念。”
老者静默片刻，指尖轻点他眉心。一股记忆洪流涌入脑海——万年剑道，千种剑意，百般剑势，尽数烙入神魂。
意识回归，祭坛剧烈震颤。九柄古剑“咚”地插入青石，剑柄朝天。中央石碑升起，碑面浮现出金色锁链，缠住云沧溟四肢。链上符文密布，中央一行字赫然浮现：“斩苍龙血脉，方可承万剑归宗。”
体内苍龙残魂骤然苏醒，龙吟炸耳。金链与银龙气在经脉中对撞，骨骼噼啪作响，七窍渗血。他不退反进，将道瞳之力灌入碑文，血纹逆流而上。金链“咔咔”断裂，化作银色剑气，涌入气海。
天穹裂开，三千剑影自虚空中落下，如雨倾泻。每一道都携完整剑意，尽数融入他身躯。丹田内剑气凝聚，最终化作一枚剑形金丹，悬浮于气海中央。
祭坛冲起七彩光柱，直抵穹顶。云沧溟左眼重瞳转为纯金，宁折剑自动浮起，嗡鸣不止，剑身浮现“守界”二字，旋即隐去。剑灵虚影再现，声音不再冰冷：“你以混沌为引，改写契约，功德抵损，寿元无折。此剑，今为道器。”
光柱未散，他抬手握住宁折剑。剑身温顺，仿佛生来便属于他。低头看去，掌心血纹之下，古镜残片深埋皮肉，边缘与经脉相连，透出淡淡混沌光。
铁无心盯着祭坛边缘一道刻痕，忽然开口：“这纹……与七星龙渊剑的剑格一模一样。”他举起玄铁手臂，紫火在关节中流转，“族谱有载，先祖曾在此铸剑，剑成，人亡。”
洛红鸾伞尖点地，冰丝攀上祭坛边缘，显露出一段被掩盖的文字：“剑成之日，天地同悲，七星归位，龙渊自封。”她抬头望他：“你丹田中的剑丹……是否与此有关？”
云沧溟未答。他只觉剑丹与脊椎上的剑纹共鸣震荡，仿佛另一个意识即将苏醒。宁折剑忽地自行震颤，剑尖直指祭坛最深处的一扇暗门。
门上刻着半张脸，左半是老剑修面容，右半竟是古镜中那位上古剑修的轮廓。两边对称，唯缺最后一笔未连。
他抬手，掌心血纹渗出，按向那空白之处。血触石面的瞬间，整个祭坛猛然一震，宁折剑“嗖”地飞出，“守界”二字爆亮，直刺暗门正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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