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缝炸开的刹那，云沧溟的手臂还举着。剑尖那道压缩到极致的光没有收回，而是继续向前推进。锁孔内部传来断裂声，像是千万根铁链同时崩断。黑气从裂口喷出，还未扩散就被琉璃剑身吸了进去。
初代魔尊的身体开始瓦解。他的皮肤裂开，露出下面流动的暗红色纹路。那些纹路原本是因果之力的具现，此刻却在倒流，往锁孔的方向回缩。他张嘴想说什么，声音却被空间撕碎，只留下一声拉长的惨叫。那不是愤怒，也不是恐惧，更像是某种存在根基被连根拔起时的本能哀鸣。
云沧溟能感觉到体内的变化。混沌道体自动运转，古镜碎片化作细小的光点，在经脉中游走。每经过一处穴道，就带走一丝残留的魔气。这些光点最终汇聚到心口，顺着剑柄流入剑身，再反向注入锁孔。这不是吞噬，更像是归还——把被魔尊夺走的东西，一件件送回去。
锁孔的裂痕越扩越大。原本漆黑的中心出现了一丝白光。那光很淡，却让整个乱流都安静了一瞬。紧接着，整片空间开始震动。远处漂浮的星河碎成光点，近处的虚空像纸一样卷曲、剥落。法则在崩解，时间失去了方向。
火凤圣女仍漂浮在他身侧。她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，像是随时会散去。可就在锁孔裂开的瞬间，她的眼睛动了一下。没有睁开，只是眼睑微微颤了颤，仿佛感知到了什么。
云沧溟低头看了她一眼。这一眼没有停留太久，但他记住了她脸上的表情。不是痛苦，也不是遗憾，而是一种释然。
然后，她的身体开始分解。不是溃散，也不是蒸发，而是化作一滴滴赤金色的光雨。每一滴光里都有画面闪过：她第一次见到云沧溟时站在火莲上，指尖轻点他的眉心；她在药园外替他挡住偷袭的毒针，袖口染血；她坐在傀儡殿的台阶上，一边喝酒一边笑他笨得不会说谢谢……
光雨缓缓升起，绕着云沧溟转了一圈，最后从胸口没入。他没有阻止，也没有反应。只是握剑的手紧了半分。
风里传来一句话：“下一世…等我…”
话音落下，最后一滴光也消失了。她的名字不再出现在任何时空记录里，但她留下的痕迹，已经刻进了云沧溟的灵魂。
左脸的鳞纹突然剧烈起伏。那些玄冰色的纹路像是活了一样，沿着脖颈向上蔓延，试图覆盖整张脸。云沧溟察觉到了异样。他知道这是道体进化的征兆——当神性达到顶峰，肉体就会彻底脱离凡胎，成为天道的一部分。
可他不想变成那样。
他闭上眼，脑海里浮现出洛红鸾脚踝上的铃铛。不是战斗时清脆的响声，而是她蹲在灵兽窝前，轻轻晃动脚腕逗小狐狸玩的样子。他还记得陆清歌最后一次为他疗伤时，手指贴在他额头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几息。铁无心在熔炉边砸锤子的节奏，一下一下，像某种固定的节拍。玄真子喝醉后躺在屋顶哼的小调，跑调得厉害，却总在关键时刻响起。
这些记忆不是力量，也不是支撑。它们只是存在过。
鳞纹的蔓延停了下来。从脸颊开始，一层层褪去，颜色由深变浅，最后完全消失。重瞳也在收缩。那块晶石般的瞳孔慢慢软化，分裂的纹路合拢，最终恢复成普通人的眼睛。
他睁眼时，目光平静。没有神光，也没有威压，就像一个刚睡醒的人。
手中的琉璃剑还在发光。剑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正在逐一熄灭。三千个“云沧溟”留下的印记，随着因果链的断裂而消散。最后一个熄灭的是“云战”，那是他在第七轮回用的名字。名字消失后，剑身微微震了一下，像是完成了使命。
云沧溟低头看着它。剑还是剑，但里面空了。所有的意志都已释放，所有的选择都已终结。现在握住它的，只有一个完整的自己。
他缓缓放下手臂。动作很慢，但很稳。剑尖垂下，指向脚下破碎的空间。那里已经没有地面，只有不断塌陷的虚无。可他站着的地方，始终有一块稳定区域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托住。
四周的崩解仍在继续。仙界的残骸一块块坠落，穿过层层叠叠的时空缝隙。有些掉进过去，有些落入未来，更多的直接化为尘埃。这不再是战斗的余波，而是旧秩序彻底瓦解后的自然结果。
就在这片寂静中，他听见了声音。
不是来自外界。
是来自他自己。
第一个声音说：“欢迎回来。”
第二个声音说：“欢迎回来。”
第三个、第四个、第五个……无数个声音在同一时刻响起。每一个都和他一模一样，每一个都在不同的时间线上说过这句话。有的是在雪峰之巅，有的是在废墟深处，有的是在深海祭坛。他们曾各自挣扎，各自死去，各自重生。现在，他们终于认出了唯一的主轴。
云沧溟站着没动。他没有回应，也不需要回应。他知道这些声音不是迎接，而是放行。所有分裂的“我”都选择了退场，把存在的权利交还给这个走到最后的人。
风停了。光静止了。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模糊。
他抬起手，看了看掌心。那里有一道旧伤疤，是小时候被邪修划的。这么多年过去，它一直没好全。现在摸上去，还有点凹凸不平。
他把剑扛在肩上。不是准备战斗，只是觉得这样更顺手。灰褐色的杂役服早已破损，只剩几片布条挂在身上。脚下的碎片微微晃动，但他站得很稳。
远处，最后一条因果链断开了。它没有发出声音，只是像一根烧尽的线，轻轻飘散。随着它的消失，整个空间陷入短暂的黑暗。
然后，一点光亮了起来。
很小，很远，像是从极深的地下透出来的。那光不刺眼，也不温暖，但它存在。而且越来越亮。
云沧溟看向那个方向。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异象，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看前方。
光继续蔓延。所到之处，虚无开始凝聚，碎片重新排列。一座石桥的轮廓隐约浮现，接着是一段残墙，再后来是一扇半埋在土里的门。
新的世界正在形成。
他迈步往前走。第一步踩在虚空上，第二步踏上了新生的土地。地面还不稳定，轻微晃动，但他没有停下。
剑尖拖在地上，划出一道浅痕。
他的影子落在前方，只有一个。
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：侠客书屋(m.xiakeshuwu.com)道瞳觉醒：从杂役到万界主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