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娘听着，却没立刻松口，光说不练假把式，她最烦听这些空泛的话。
她转头看向一旁满脸堆笑的人伢子，语气干脆：“你这牙行里头，有能做饭的地方吗？让她现在做一道菜出来，我尝尝味道。”
这话一出，人伢子先是愣了愣，随即赶紧点头哈腰应着：“有有有！后院就有小厨房，锅碗瓢盆都齐全，还有新鲜的菜！”他一边说，一边给张婆子使眼色，“张婆子，还不快谢谢夫人给机会！赶紧去后厨，露一手让夫人瞧瞧！”
张婆子也不含糊，连忙朝福娘福了福身：“谢夫人抬举，老婆子这就去做！不知夫人爱吃清淡些的，还是重口些的？”
谢清樾听到这里才张嘴：“就按家常做法来，别太辣，孩子也能吃。”他双手放在轮椅的把手上，目光落在张婆子身上，“肉要切薄点，炒得嫩些，青椒别炒太烂，吃着有脆劲儿才好。”
福娘只懂吃不懂做，谢清樾就把要求提出来，在村里做了一段时间的饭，他心里门儿清，青椒炒肉看着简单，要让肉嫩不柴、青椒脆爽入味，得先把肉用料酒腌一腌，下锅时火候要足，还得快炒，这都是懂得做饭的人才知道的。
张婆子应了声“哎”，跟着人伢子往后院去了。
福娘还想跟着去看人家做饭，被谢清樾一把拉住：“福娘，做个饭而已，你不用跟上。”
福娘眼珠子一转：“你不懂，我这是要严格把关，要看她把饭菜做好，确定不是别人帮忙。”
谢清樾在一旁，看着福娘这认真的模样，忍不住低声笑了：“你倒是仔细，还要严格把关。”
“那可不。”福娘转头看他，语气理直气壮，“我买人回来就是做好吃的，要是做的不好吃我才不买呢。”
正说着，后院就飘来浓郁的肉香，混着青椒的鲜辣气，勾得人胃里直冒酸水。
没一会儿，张婆子就端着个粗瓷盘子从后院快步走了出来。
盘子里的青辣椒肉油亮得晃眼，翠绿的青椒梗还带着点新鲜水汽，半点没蔫，切成薄片的五花肉裹着浅红的酱色，边缘微微卷起，看着就软嫩多汁，还没等凑近，一股混着肉香与青椒鲜辣的香气就先飘进了鼻子里，勾得人胃里直泛馋。
张婆子把盘子轻轻放在旁边的木桌上，双手交叠在身前，语气带着几分紧张又期待的试探：“夫人，您快尝一口，看看合不合口味。”
福娘眨了眨眼，盯着那盘菜瞧了半晌，心里先有了几分认可，这卖相，比她之前在县里酒楼吃的还周正，连香味都更勾人，更别说比谢清樾的家常手艺了。
她转头撞了下谢清樾的胳膊，语气里满是欢喜：“你闻闻这味儿！比你炒的肉香还香，这下咱们往后有口福了！”谢清樾还没接话，福娘早被香味勾得口水快下来了。
她拿起张婆子提前备好的干净竹筷，迫不及待夹了一块青椒、一片肉，一起送进嘴里。肉片入口先是淡淡的酱香，嚼开后满是嫩滑的汁水，显然是提前用料酒腌过，又借着猛火快炒锁住了鲜味。
青椒在高温里炒得表皮起了层浅浅的虎皮皱，咬下去脆嫩爽口，辣劲不冲，反倒衬得肉香更浓。
肉的咸香、辣椒的微辣裹在一起，连渗在盘底的汤汁都带着鲜劲，福娘嚼着嚼着，忍不住琢磨：要是现在有碗白米饭，拌着这汤汁能吃两大碗。
她咽下嘴里的菜，当即朝张婆子竖了竖大拇指，语气毫不掩饰满意：“好吃！你这手艺是真不错，比我一家子都做的好吃！”
张婆子脸上的皱纹松了些，却没敢真放下心，毕竟福娘还没松口说要买下她。
她往前凑了半步，声音放得更柔：“那……夫人可要买下老婆子？”
见福娘没立刻反驳，又赶紧补充，“老婆子不光会炒这道，炖肉、蒸鱼、做点心也都会，往后夫人想吃什么，尽管跟我说，老婆子保准给您做地道！”她瞧出福娘是个爱吃的，特意把自己的本事多提了两句，就盼着能留住这份差事。
福娘听着这话，再想起刚才那口香辣入味的青椒炒肉，单冲这能下两碗饭的菜，这婆子就值得买！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谢清樾，语气干脆利落：“我们买她吧，往后家里做饭、照看孩子，有她在我们俩就不用操心了。”
每逢和谢清樾出门，涉及银钱交易的事便多由谢清樾出面，福娘虽能挣钱，但她不是个会砍价的，每逢这种场合，都习惯先跟他定主意，再由他收尾。
谢清樾早从福娘吃菜时那满意的神情里猜到了她的心思，这会儿闻言便点点头，目光转向人伢子，直接问道：“张婆子的身价多少？我们诚心要，报个实价便可。”
人伢子见生意要成，脸上笑意更浓：“这位张婆子是有真手艺的，早年在大户人家当厨娘，懂规矩会做事，虽年纪稍长，身价也得十五两银子，这价在有手艺的婆子里头，已是实在价了。”
谢清樾心里也大概知道一些，手艺人的身价本就比普通婆子高，张婆子只是做了个简单的炒菜就引得福娘要买下她，应当也能做好大菜。
既能做饭又能照顾家里，买下来也划算。他没多犹豫，点头应道：“十五两便十五两，你去拟卖身契吧。”
张婆子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，连忙朝谢清樾和福娘福身：“多谢公子夫人成全，老婆子往后定当尽心伺候，绝不偷懒！”
福娘看着这一幕，忍不住跟谢清樾小声嘀咕：“你都不讲价吗？”
她想起之前在镇上的时候，她买香料谢清樾都是会讲价的，怎么这次人家说十五两他就给了？
谢清樾闻言低笑一声，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：“那是因为人家给的是实在价，没坑咱们。”
没一会儿，人伢子取来卖身契，谢清樾仔细看了条款，确认没有猫腻，便从怀中取出十五两银子交给人伢子，又让张婆子在契约上按了手印。
等手续办妥当，张婆子便正式成了谢家的人。
“既然人定了，那书童也一起看看吧？”谢清樾转头问福娘，“孩子们去私塾，有个机灵的书童跟着，也能帮着拿书本、传消息。”福娘正满意地看着张婆子，闻言便点头：“成，叫出来瞧瞧，要脾气好的，不能欺负我家两个孩子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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