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章 噬魂渊底幻重重，前尘往事扰心神
踏入噬魂渊的刹那，周遭的光线骤然变暗。头顶是低垂的黑云，脚下是松软的黑色泥土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呜咽声，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。
“大家小心，保持队形，不要掉队。”凌雪压低声音提醒，长剑微微出鞘，月光般的剑身散发着微光，勉强照亮前方的路。她走在最前面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，受伤的肋下已无大碍，月心草的效力远超预期。
林野紧随其后，左手握着太极困杀阵的阵盘，右手悄悄按在胸口的噬心剑碎片上。碎片传来微弱的温热，似乎能抵御周围的阴冷气息。他能感觉到，渊底的魔气比外面浓郁了数倍，且带着一种奇特的精神干扰力，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慌。
“这地方……不对劲。”夜无殇皱着眉，周身的魔气警惕地翻涌，“我的感知被压制了，只能看清身前十米的范围。”
凌霜紧紧跟在夜无殇身后，小手攥着法剑，脸色有些发白：“那呜咽声听得我头皮发麻，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。”
苏柔则双手结印，口中念念有词，一层淡粉色的光晕笼罩着众人，试图隔绝精神干扰：“这是‘安神咒’，能暂时稳住心神，但效果有限，大家一定要守住本心。”
五人小心翼翼地前行，脚下的黑色泥土越来越松软，偶尔能踩到坚硬的东西，低头一看，竟是散落的白骨，不知是修士还是妖兽的遗骸。
走了约莫半个时辰，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迷雾，白茫茫的，看不清里面的景象，呜咽声正是从迷雾中传来。
“不能进！”夜无殇突然止步，眼神凝重，“这雾里有东西，能勾动人的心神。”
话音刚落，迷雾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，穿着熟悉的迷彩服，脸上带着爽朗的笑：“小野，发什么呆呢？演习要开始了，队长催了！”
林野浑身一震，瞳孔骤然收缩。
这个身影……是他在地球时的战友，阿力！在一次边境任务中，为了掩护他撤退，被炮弹炸得粉身碎骨，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。
“阿力？”林野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，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“林野！”凌雪一把拉住他，眼神锐利如剑，“别被迷惑了！这是幻境！”
林野猛地回过神，再看那身影，果然发现了破绽——阿力的笑容有些僵硬，眼神空洞，且身上的迷彩服还是几年前的旧款，与记忆中的细节对不上。
“滚！”林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，指尖弹出一缕泯灭之力，击中那身影。身影如同泡沫般消散，迷雾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吼，仿佛受到了挑衅。
“谢谢你，凌雪师姐。”林野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的波澜。刚才那一瞬间，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地球，回到了那段出生入死的岁月。
凌雪摇摇头，目光复杂地看着他：“你的前尘……似乎很不简单。”她能感觉到，林野刚才爆发出的泯灭之力，带着一种与修仙者截然不同的决绝，那是只有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，才会有的气息。
林野没有解释，只是握紧了阵盘：“我们继续走，尽量别被幻境影响。”
众人穿过迷雾，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。不再是黑暗的渊底，而是龙虎山的三清殿，香烟缭绕，道乐悠扬。一个白发老道正坐在蒲团上，手持拂尘，笑眯眯地看着他：“小野，你的《道德经》背完了？背不完可不许下山。”
是他在龙虎山的师父，玄阳道长。那位将他从孤儿院带回来，教他道法，教他为人处世的老人，在他十八岁那年仙逝。
“师父……”林野的眼眶有些发热。比起阿力的幻象，师父的身影更加真实，连拂尘上的每一根绒毛都清晰可见，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檀香。
“回来吧，小野。”玄阳道长招了招手，“尘世喧嚣，不如留在山上，潜心修道，颐养天年。”
林野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。是啊，回龙虎山多好，没有天道的阴谋，没有仙魔的纷争，只有青灯古佛，道法自然……
“林野！”
一声清冷的呼喊将他从沉迷中惊醒。凌雪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，长剑的锋芒离他的脸颊只有寸许，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。
“你看清楚！”凌雪指着玄阳道长的脚。
林野低头一看，只见道长的双脚是虚浮的，没有影子！
“又是幻境……”林野苦笑一声，心中的失落难以言喻。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地球的过往，没想到在这噬魂渊底，这些记忆会被如此清晰地勾起。
“每个人都有执念，幻境就是利用这些执念来吞噬心神。”凌雪收回长剑，语气缓和了些，“你能醒过来，说明道心还算稳固。”
林野看着她，突然意识到，刚才凌雪完全可以直接打碎幻境，却用了最冒险的方式——用剑逼着他清醒。她是怕直接打碎幻境，会伤到他的神魂。
“多谢。”林野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就在这时，旁边传来夜无殇的闷哼声。只见他双目赤红，正挥舞着仅剩的右臂，朝着空气疯狂劈砍，口中嘶吼着：“放开她！你们这群杂碎！放开我妹妹！”
林野心中一紧。他知道夜无殇有个妹妹，在他很小的时候被仇家掳走，下落不明，这是夜无殇最大的痛处。
“无殇！醒醒！”林野冲过去，想按住他，却被夜无殇一把推开。
“别碰我！”夜无殇的眼神充满了疯狂，“我要杀了你们！为我妹妹报仇！”
他周身的魔气变得狂暴起来，甚至开始侵蚀他自己的身体。
“这样下去不行，他会被魔气吞噬的！”凌霜急得团团转。
凌雪当机立断：“苏柔，用安神咒！林野，准备阵法，暂时困住他！”
苏柔立刻加大了安神咒的力量，粉色光晕死死包裹住夜无殇；林野启动太极困杀阵，黑白光晕将夜无殇笼罩，缓缓收紧。
“吼——！”夜无殇在阵中疯狂挣扎，魔气冲击着阵纹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响声。
“无殇！看看这个！”林野掏出那半块噬心剑碎片，碎片在他手中散发着温热的光芒，“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？找到噬心剑，找到你妹妹，一起去天人壁垒找我父母！”
提到妹妹和约定，夜无殇的动作明显一滞，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。
“对……约定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周身的魔气渐渐平息。
林野趁机加大仙力输入，阵纹收紧，将他牢牢困住，同时用仙力温和地梳理他体内紊乱的魔气。
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，夜无殇终于彻底清醒，看着自己被阵法困住，又看了看周围关切的目光，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懊恼：“抱歉，我……”
“没事就好。”林野收回阵法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我们是兄弟，不用说抱歉。”
夜无殇的眼眶微微泛红，别过头去，低声道：“谢谢。”他向来不习惯表露脆弱，刚才的失态让他有些无措。
凌霜和苏柔也松了口气，两人刚才为了稳住夜无殇，消耗了不少仙力，脸色都有些苍白。
“这里的幻境会针对每个人的弱点。”凌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，“我刚才也看到了……落星阁被魔气吞噬，弟子们死伤惨重。”她没有细说，但从她紧握剑柄的手可以看出，那幻境对她的冲击不小。
苏柔也点头：“我看到百花谷的姐妹们都变成了蚀骨门的傀儡，向我扑来……”
五人相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。噬魂渊的凶险，远超他们的预料。这还只是渊底的外围，就已经如此棘手，深处不知还有多少幻境在等着他们。
“我们必须尽快通过这里。”林野深吸一口气，将地球的记忆和龙虎山的幻象压在心底，“大家集中精神，不要单独思考，有任何异常立刻出声提醒。”
众人点头，再次上路。这一次，他们靠得更近了，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，抵御着周围的精神干扰。
林野走在中间，左手边是凌雪，右手边是夜无殇。他能感觉到凌雪的仙力偶尔会与他的仙力碰撞，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在无声地提醒：保持清醒。而夜无殇虽然依旧沉默，却会时不时地用余光瞥他一眼，那眼神里的信任，无需多言。
前方的路越来越暗，呜咽声越来越清晰，新的幻境正在悄然编织。但这一次，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无论是前尘往事的牵绊，还是深埋心底的执念，在彼此的守护下，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。
噬魂渊的考验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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