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船穿过陨石带，林夏看见颗裹着绿毯的星球。不是森林，是漫无边际的农田，金色的麦浪在风中起伏，连大气层都泛着淡淡的绿意。
“扎根星，”姜少调出扫描图，指尖划过片紫色的土壤，“三百年前被发现时还是片荒漠，流浪者用星核能量改良土壤，现在成了联盟的粮仓。”
舱内的植物突然疯长，窗台上的绿萝顺着舱壁爬，叶片上还沾着细小的土粒——是扎根星的土壤微粒，透过通风系统飘了进来，带着催生万物的活力。
登陆舱落在农田边缘，林夏刚踩上土地，脚下的泥土就轻轻拱动。蹲下身细看，褐色的土壤里藏着无数芝麻大的种子，正顺着水流的方向移动，像群迁徙的蚂蚁。
“是‘逐水种’，”个戴草帽的老农扛着锄头走来，裤脚沾着泥，“这土邪乎，种子不用人种，自己找水找肥，到了季节就长庄稼。”
老农叫田伯，是第一批来扎根星的流浪者，他的农田里种着种奇怪的作物，秸秆是银色的，结出的果实像小灯笼，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“是‘星核稻’，”田伯摘下个果实递给林夏，“用星核碎末当肥料种的，一亩地能收普通稻子的三倍。”
果实剥开，里面的米粒竟泛着淡淡的蓝光。林夏刚咬了一口，就听见地里传来“咔嚓”声，无数逐水种突然破土而出，嫩芽顶开泥土，朝着她的方向生长，像是被米粒的香味吸引。
“它们认生，”田伯笑着挥锄头，“外来的东西带的能量不一样，种子就好奇。”
远处的仓库突然传来争吵声，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对着群农民嚷嚷：“这地必须卖！联盟要在这里建星际港，给的钱够你们种十年地！”
农民们却摇头：“这是我们扎下的根，给多少钱都不换！”
跟着田伯去仓库，林夏发现墙角堆着些旧农具，上面刻着流浪者联盟的标志。仓库的墙壁上，挂着张泛黄的地图，标注着三百年前的荒漠地貌，每个绿洲的位置，都用红笔圈了出来。
“第一批来的人，靠双手挖渠引水，”田伯摸着地图上的红圈，“有人累死在渠边，就直接埋在地里，说这样能给土壤‘喂点劲’。”
他指着仓库中央的铁箱，打开后，里面是块黑色的土壤样本，标签上写着“星历320年，第一捧能种活庄稼的土”。土壤里嵌着根银色的发丝，田伯说，那是第一个在扎根星种下种子的女人留下的，她头发里总掺着星核碎末。
“土壤记着这些呢，”田伯把样本凑近鼻子闻了闻，“你信不？哪块地埋着谁，长出的庄稼都带着那人的脾气。”
西装男人突然带着人闯进仓库，手里拿着文件：“我是联盟开发部的赵科长，这是征地批文，你们签也得签，不签也得签！”
他身后的机械臂突然启动，朝着墙壁上的地图挥去，想把它扯下来。可机械臂刚碰到地图，地面就剧烈震动，仓库外的逐水种突然疯长，藤蔓像鞭子般抽向机械臂，把它缠成了团。
“是土壤在护着我们，”田伯的眼睛亮起来，“它不喜欢忘本的人。”
赵科长被逐水种赶出去后，田伯的脸色却沉了下来：“他说的星际港，其实是个幌子。我在他的文件上看到了‘深层开采’的字样，他们想挖地底下的星核矿脉。”
扎根星的土壤能改良得这么快，正是因为地底藏着巨大的星核矿脉，能量渗透到土壤里，才让植物长得这么好。一旦开采，土壤会失去活力，变成荒漠。
林夏想起归航号的星核矿脉图，扎根星的矿脉位置，正好在农田最密集的区域。她突然明白，赵科长不是来建星际港的，是想借开发的名义，偷偷开采星核。
田伯的星核稻突然发出奇怪的香味，果实上的蓝光变得暗淡。他捏碎颗米粒，里面的蓝光像流水般渗进土壤，地面上立刻冒出串文字，是用逐水种的嫩芽组成的：“地脉在流血，速去北坡。”
北坡是扎根星的水源地，此刻正冒着黑烟。林夏和姜少赶到时，发现赵科长带着人在打井，钻头已经深入地下百米，井口流出的水泛着黑色，带着星核能量特有的腥味。
“再往下钻五十米，就能碰到矿脉了，”赵科长盯着仪表盘，“等拿到星核，谁还记得这些破庄稼？”
黑色的水流过农田，逐水种纷纷枯萎，原本金黄的麦浪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褐色。
“必须阻止他们，”林夏看着枯萎的庄稼，“一旦矿脉被挖开，整个扎根星都会变成荒漠。”
田伯带着农民们赶来，手里拿着锄头和镰刀，站在钻井机前：“这是我们用三百年时间扎下的根，谁也别想刨了它！”
赵科长却冷笑：“就凭你们？我的钻井机用的是最新技术，你们的锄头能挡住？”
他按下按钮，钻井机的钻头再次转动，地底传来轰鸣声，地面裂开道道缝隙，星核能量像蒸汽般往上冒，灼得人皮肤发烫。
林夏突然想起田伯的话，土壤记着所有付出。她跑到最近的农田，抓起把带着星核稻根须的土壤，朝着钻井机撒过去。土壤接触到钻井机的瞬间，根须突然疯长，顺着钻头钻进地下，像无数只手，死死抱住了即将被钻透的矿脉层。
“大家把带根的土都扔过去！”林夏大喊。
农民们立刻行动起来，捧着自家农田的土壤冲向钻井机。根须在地下连成网，形成道坚固的屏障，钻井机的钻头再也无法前进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北坡的水源地突然喷出清澈的泉水，流过黑色的区域，枯萎的逐水种竟重新抽出嫩芽。田伯说，这是埋在土里的先辈们“显灵”了，他们的根，还在护着这片地。
赵科长的钻井机最终停了下来，联盟议会收到林夏发去的证据后，立刻派人赶来，撤销了赵科长的职务，还下了禁令：扎根星的地底矿脉，永远不许开采。
农民们在仓库前的空地上，立了块新的石碑，上面刻着：“我们的根在这里，死了也得扎着。”石碑周围，种满了星核稻，果实的蓝光在阳光下连成片，像条发光的河。
林夏和姜少准备离开时，田伯送给他们袋星核稻的种子：“带着吧，到哪都能种下，就当是扎根星给你们留的念想。”
飞船升空时，林夏回头望，扎根星像颗绿色的宝石，麦浪在风中起伏，逐水种在田埂上画出蜿蜒的线条，像无数只手，紧紧抓着这片土地。
姜少指着星图：“下一站去‘星语林’？据说那里的树会说话，能讲出三百年前的故事。”
林夏摸着口袋里的种子，突然觉得，所谓的扎根，不是守着一块地不动，而是心里有片不能忘的土壤，走到哪，都能带着那份踏实和念想。
土壤在飞船的缝隙里留下点点绿意，像在说：“不管飘多远，记着回来看看，这里的门永远开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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