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的阴影，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“前辈……”
顾玄意识模糊，在心中低语。
“……小子，记住这种感觉。”
影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，甚至带着一丝追忆：
“在神界，那些天生神族，视万物为刍狗，但总有一些生灵，不甘命运，于微末中崛起，于绝境中证道！你的路，没有错！若事不可为……本座就算是拼着再次沉睡的风险，也要动用无上手段蒙蔽天道带你离开！”
“离开？”
“不！”
顾玄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一点光芒！
荒森剑痕的亘古不灭、无妄境的看破虚妄、戮渊的沉寂杀戮、自身于生死间磨砺出的不屈剑心……
还有，对姐姐的承诺，对朋友的守护，对强大力量的渴望，对自由超脱的向往……
无数画面、无数感悟、无数情感，在生死一线间，轰然爆炸、交融、升华！
他明白了！
极境，不仅是力量的极致，更是意志的绝对！
是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，是于绝灭中开辟新生！
是我意即天意的雏形！
他挣扎着，缓缓站起。
没有去取剑，而是并指如剑，将残存的所有力量、所有感悟、所有不屈的意志，尽数凝聚于指尖！
那指尖，一点微光初现，随即化作一道无形无质，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、斩断因果、重定秩序的——本源意志之剑！
这是他自身之“道”的初步显化！
“天欲灭我，我便——斩天！”
他对着那缓缓落下的、足以毁灭一切的紫霄灭世神雷，轻轻一划。
没有声音，没有光芒，没有能量碰撞。
那毁灭神雷，在接触到这“意志之剑”的刹那，仿佛遇到了存在的“绝对否定”，从最根本的层面上开始崩解、消散，如同被橡皮擦从现实层面彻底抹去！
劫云，停止了旋转，然后如同退潮般，缓缓消散。
那令人窒息的抹杀意志，如同从未出现过。
一缕微光，继而化作万丈霞光，刺破黑暗，重新洒落在这片几乎被彻底毁灭的天地间。
精纯无比、蕴含着造化生机的天地灵气，如同朝拜君王般，疯狂涌入顾玄体内，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与神魂。
成功了！
丹田之内，金丹已碎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个与他容貌一般无二、盘膝而坐、周身缠绕着混沌气流与无数细微剑形符文、眼眸开阖间仿佛有日月星辰生灭的——极境元婴！
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，仿佛举手投足便可执掌部分天地权柄的恐怖力量，在他体内奔腾、咆哮！
不仅仅是力量，他的神识、悟性、对天地万物本质的洞察力，都跃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。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
影子前辈的声音接连响起，那常年不变的淡漠语气中，此刻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赞许与喜悦：
“竟真让你成了！以自身意志，硬撼天道抹杀，于绝灭中开辟新生！小子，你这一步，踏出的不仅是极境元婴，更是一颗无畏无惧、坚信己道的无敌剑心！此心，比境界更为难得！”
感受到影子前辈发自内心的认可，顾玄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与豪情。
他缓缓抬起手，并未测试纯粹的力量，而是心念微动，自然而然地施展出那已然小成的——斩虚破妄式！
并指如剑，并未指向任何实体，只是对着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，轻轻一划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，也没有撕裂空间的锋芒。
然而，在他指尖划过的轨迹上，虚空如同帘幕般被悄然揭开了一角！
那后面并非黑暗，而是呈现出一片光怪陆离、不断扭曲变幻的景象！
顾玄的目光瞬间被吸引，凝聚神识望去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，是一副令他心神剧震、如坠冰窟的画面——
东域大地，山河破碎，灵脉枯竭，焦土万里！
曾经繁华的东陵剑阁化为断壁残垣，目光所及，尸横遍野，血流成河！
他熟悉的身影——玄青道人、道一、陆非、小龙……乃至姐姐顾清月，都倒在血泊之中，气息全无！
整个东域，死寂一片，仿佛被彻底从世间抹去！
“不！”
一股锥心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顾玄全身！
但这绝望的画面仅仅持续了一瞬，便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，切换成了另一幅景象——
那是一片朦胧的光，光芒中心，似乎矗立着一道顶天立地的持剑身影！
那道身影模糊不清，却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、镇压万古的无敌气势！
然而，未等顾玄看清那身影是谁，周遭是何景象，这短暂的窥视便到了极限！
“唰！”
虚空涟漪平复，未来景象彻底消失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。
顾玄僵立在原地，额头渗出细密冷汗，心脏仍在剧烈跳动。
那第一幅东域覆灭、亲友尽丧的画面，如同梦魇般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！
“刚才那是……”
他声音干涩。
“是未来的一角碎片。”
影子前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，带着一丝凝重：
“‘斩虚破妄’，触及真实本源，你初成元婴极境，心神与天地交感最为敏锐之际，偶然窥见了时空长河的支流。
不过，未来并非注定，你看到的，只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。”
“只是一种可能？”
顾玄紧紧攥拳，那尸山血海的景象依旧让他呼吸困难。
“不错。你不是也看到了另一个持剑的身影吗？那或许，就是另一条道路的结局。”
影子安慰道：
“既然知晓了最坏的可能，便有了改变的机会！心存警惕，奋力前行便是。”
顾玄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与沉重。
影子前辈说得对，现在不是沉溺于恐惧的时候。
他将这份警示深深埋入心底，化为更坚定的动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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