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往前走,脚底的石板一鼓一鼓地动,像有心跳。掌心三把钥匙烫得发麻,不是烧手,是往骨头缝里钻,顺着血管往上爬。越靠近那扇门,越觉得五脏六腑被人攥着拧。
鞋尖裂了,皮面起皱,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啃过。我不敢停。门要是闭了,就再没人听见它在叫。
钥匙在我手里扭,三股劲儿缠一块儿,时而撞,时而合。我能“听”见它们说话——不是耳朵,是脊椎一震一震的,像老鼓敲在神经上。
我知道它们等的是谁。
上个月在地铁站,我从墙缝里抠出这三块黑石头。碰上的那一秒,隧道的灯全亮了,蓝幽幽的,从砖缝里渗出来,像活的。有个声音说:“你来了。”
我没回头。背后没人。
从那以后,梦就变了。不再梦见摔破膝盖,也不梦见高考落榜。我总站在一扇门前,有人轻轻叫我,像风吹树叶。我伸手,门就往后退,退进黑里。
现在,门就在前面。没框,没把手,就一道竖着的裂口,边沿闪着银光,像谁用指甲划破了世界。可我知道,它在等我。
我喘了两口。肺像被砂纸磨过,呼吸带血味。这地方太静,静得不像真的。连我的影子都慢半拍,歪歪地拖在身后,像另一个我在犹豫。
我把钥匙贴胸口,像给心脏充电。剧痛炸开,从脊椎烧到脑门,眼前一黑,膝盖差点砸地。我咬牙撑住。疼得越狠,越说明来真的——上次这么疼,是被王振拿玻璃划胳膊那会儿。
城南地下拳场,我替周明远出头,挨了一酒瓶。血不多,疼得想撞墙。可那疼是实的,皮肉上的。现在这疼是虚的,往灵魂里钻。它不光撕我,还在翻我——记忆、执念、软肋,全被它扒出来看。
我吸口气,把钥匙往前递。
“咔。”
一声轻响,像锁开了,又像骨头断了。三把钥匙插进裂缝,整扇门猛地一抖,银光炸开,我被震得退半步,耳朵嗡嗡,嘴里一股铁锈味。
我啐了口血沫,咧了下嘴。
成了。
可后颈一凉。
枪口。
符文枪,顶在后心,不重,但我知道——他手指一动,我就成筛子。
我慢慢转头。
周明远站那儿,风衣下摆还晃,像刚冲过来。可他不对劲,眼神空得像魂被抽走,左眼那道疤泛着紫光,一闪一闪,跟电路短路似的。他手在抖,枪口却稳得吓人。
我认得这枪。第152章那群黑衣人用的就是它,打中人不流血,但能让人当场失忆三分钟。现在它正顶着我,像要把我从这世上抹掉。
“周明远。”我嗓子有点哑,“你要是听得见,扣扳机前先想想——上个月谁在食堂替你垫了饭卡?”
他没动。
枪口晃了下。
我笑了,没回头,手还搭在门上:“还有,谁在你发烧三十九度的时候,翻墙给你送退烧贴,结果被保安追了三条街?”
他手指抽了抽,没松,也没扣。
我闭眼,低声说:“等我开完这扇门,我们一起回家。”
话落,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,像被卡住。袖口猛地一抽,整条胳膊都在抖,可枪没挪。
我知道他在挣扎。他不是被控制,是被“寄生”了。那紫光,是“蚀脑虫”的标记,顺着神经爬进脑子,冒充他的意识,一点点吃掉真实的他。周明远现在就像台被黑的电脑,还在跑,但指令早不是他的了。
可他的身体记得我。
记得那些碎事儿,小到不值一提。
门里震得更狠了。
钥匙烫得翻倍,像无数根针顺着神经往脑里扎。我额头冒汗,手指死死抠住门缝,指节发白。就在这时,耳边响起声音——不是从外头来,是从门里,直接钻进脑子。
“以灵魂为祭,可启天界之门。”那声音轻得像哄睡,“你不是想变强吗?不是想护住所有人吗?只要你把自己交出来,一切都会不一样。”
我冷笑:“少来,我小时候一听哄睡故事就想掀被子。”
话是这么说,那声音还在继续:“苏小雨会安全,猛牛不会再受伤,周明远……能彻底清醒。只要你愿意。”
苏小雨。我妹。上个月失踪,监控最后拍到她走进便利店,再没出来。猛牛,我的狗,上上周被不明液体泼中,现在躺在兽医那儿,连叫都变了调。周明远,我最好的朋友,现在正拿枪指着我,像看陌生人。
那声音,专挑我软肋戳。
我猛地咬破舌尖,血腥味炸开,脑子一清。
“我不是祭品。”我盯着门缝里的光,一字一句,“我是来收账的。”
钥匙的震感变了。不再撕裂,而是……同步。像终于认出我,不再抗拒,顺着我的呼吸,一鼓一鼓地跳,像在等我下令。
我抬手摸口袋。
许愿宝盒的残壳还在,裂缝里那星粉光忽明忽暗,像是提醒我:愿望回溯,可用。
只要我愿意,现在就能回到三分钟前,回到周明远还没被控制的时候。我可以许愿让他躲陷阱,许愿让这门炸了,许愿自己突然懂宇宙真理。
但代价呢?
系统从没说过,动“命运级事件”会付出什么。上回许愿让暗恋对象喜欢我,结果他黏得我差点进精神病院。这次乱来,搞不好我会变成只会“喵”的猫娘。
我捏紧残壳,粉光烫得指尖发红。
不,这次不能靠宝盒。
这次得靠我自己。
我松手,残壳滑回口袋。深吸一口气,把意识沉进心脏,迎着那股撕裂感,主动去接钥匙的频率。
痛,更狠了。
可我撑住了。
“如果开门要代价……”我声音发颤,还在笑,“那就由我来付。”
门缝里的光猛地暴涨,银变金,金转紫,像有东西在门后醒了。我感觉钥匙在融化——不是物理上的,是更深的东西,像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。
周明远的枪突然“滴”了一声,符文亮得刺眼。
我知道,他撑不住了。
我也快了。
我盯着门缝,低语:“但门后世界……”
手指一推。
“我说了算。”
枪响了。
不是冲我。
他身体一震,枪口偏了半寸,符文弹擦着我耳朵飞过,打在门上,炸出一串火星。他跪下了,风衣沾灰,手还死死攥着枪,指节发青。
我回头。
他抬头,眼神浑浊,可左眼紫光淡了。他张嘴,声音像从很远传来:“……别……开……”
我没答。
门已经动了。
裂缝缓缓张开,不是向两边,是像花瓣一样旋转着绽开,露出里面一片虚白。没有光,也没有暗,只有一种“存在”的感觉,像整个宇宙的开关藏在那后面。
我站着,三把钥匙在我体内安静下来,像终于找到家。
周明远趴地上,喘得厉害,手还在动,想爬过来拦我。
我没动。
门开一半,停了。
像在等我下一步。
我抬手,指尖离门缝只剩一寸。
再往前一点,就能彻底推开。
可就在这时,口袋里的宝盒残壳,猛地一震。
不是提示,不是警告。
是……回应。
我愣住。
这玩意儿从没主动动过。它只在你许愿时亮一下,其他时候就是个破壳子。可现在,它在震,像在共鸣。
我慢慢掏出来。
粉光不再忽明忽暗,而是稳定跳动,频率和门后的脉动完全一致。
我忽然明白了。
许愿宝盒……不是我捡的。
是它自己找上我的。
它根本不是什么“许愿工具”。它是钥匙的碎片之一。三把钥匙,开权限;宝盒,是“认证”——它在测试谁配得上这扇门。
难怪每次许愿都有代价。不是惩罚,是筛选。
它用代价,逼你面对自己最怕的东西。
我笑了,笑得有点抖。
原来我一直带着最后一把钥匙,却不知道。
我蹲下,把宝盒轻轻放他手心:“如果我没能回来……就用它,许个愿。随便什么,回家、睡觉、吃碗热面……都行。别管代价。”
他手指蜷了蜷,没说话。
我站起身,深吸一口气。
门后传来声音了。
不是刚才那温柔女声。
是哼唱。
走调的儿歌。
“小兔子,白又白,两只耳朵竖起来……”
我浑身一僵。
那是我五岁时,妈妈哄我睡觉唱的。她总唱错,把“爱吃萝卜爱吃菜”唱成“爱吃糖爱吃奶”。后来她走了,再没回来。
可这门后,怎么会……
我忽然明白一件事。
这扇门,不是通“天界”。
它是通“源头”。
所有被忘的记忆,所有没完成的执念,所有被抹去的存在,都藏在这儿。它不是神的入口,是世界的“回收站”。
而那个声音,不是在骗我。
是在等我。
我闭眼,把钥匙的力量沉进胸口,把宝盒的残光缠在指尖。
这一次,我不再是闯入者。
我是归人。
我抬手,指尖轻轻推上门缝。
“咔。”
门彻底开了。
虚白之中,浮出一道模糊身影。
穿旧毛衣,扎马尾,背对着我。
她轻轻哼着歌,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。
我站着,没再往前。
“妈。”我喊了声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梦。
她没回头。
可歌声停了。
风从门内吹出来,带着小时候院子里的槐花香。
我往前迈了一步。
脚落下时,地面不再震颤。
周明远的枪,彻底熄了。
宝盒的光,融入了我的影子。
门在我身后缓缓闭合,像从未存在过。
可我知道,它一直在。
等我回来。
也等下一个,敢往前走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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