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阳把晒谷场晒得滚烫，新收的谷子堆成了小山，金黄的颗粒在阳光下闪着光，像撒了一地的碎金。男人们拿着木锨，把谷子摊开晾晒，木锨划过谷堆，发出“哗啦”的响，扬起的谷粒在空中划过弧线，又落回场中，带着股干燥的香。
凌恒和墨渊负责翻谷，木锨插进谷堆，用力一扬，谷子就铺成了薄薄一层，接受阳光的烘烤。“这谷子得翻三遍，”李木匠拄着木锨歇脚，额角的汗滴在谷粒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，“早上一遍，中午一遍，傍晚再拢起来，这样才能晒透，不然存着容易发霉。”
墨渊翻得兴起，木锨挥得又快又猛，谷粒溅得满身都是，头发里、衣领里，到处都是金黄的颗粒。“这比练剑累多了，”他直起腰捶捶背，“剑再沉，也不会钻进衣服里痒人。”
凌恒笑着帮他摘掉头发里的谷粒：“这叫接地气，你看巧铜张，翻得比你还欢。”
不远处，巧铜张正光着膀子翻谷，古铜色的脊梁上淌着汗，在阳光下亮得晃眼。他手里的木锨舞得像风车，嘴里还哼着小调，谷粒在他身前身后飞，像群跟着他跳的金蝴蝶。
女人们坐在场边的树荫下，手里拿着簸箕，把晒好的谷子簸去杂质。张婶的簸箕摇得又稳又快，饱满的谷粒落在簸箕里，空壳和草屑则被风吹走，像场金色的雨。“你看这谷粒，饱满得能掐出油，”她笑着扬了扬簸箕，“今年的收成，比往年强多了。”
卖花姑娘也来了，她没带簸箕，而是挎着个小竹篮，里面装着些野菊花，分给在场的人：“别总埋头干活，闻闻花香，解解乏。”她把一朵菊花别在张婶的发髻上，“这样才好看。”
小花飘在谷堆旁，用花瓣拨弄着谷粒，金黄的颗粒从花瓣间漏下去，像在玩沙漏。它忽然发现谷堆里藏着只小蚂蚱，吓得赶紧往后退，引得墨渊哈哈大笑：“连只蚂蚱都怕，还敢跟我们打山匪？”
日头升到头顶时，谷子晒得半干，散发着更浓郁的香气。人们坐在谷堆旁歇脚，拿出带来的干粮，就着山泉水吃起来。老板娘提着个竹篮过来，里面是刚烙的葱油饼，还冒着热气：“给大家加加餐，翻谷费力气，得多吃点。”
“还是老板娘的饼香，”巧铜张咬了一大口，饼渣掉在谷堆上，引来几只麻雀，“比城里酒楼的点心强多了。”
“那是，”老板娘笑得眼角堆起皱纹，“这饼里放了新磨的玉米面，带着谷香呢。”
歇够了，人们又开始忙碌。翻谷的翻谷，簸谷的簸谷，孩子们则在场边追逐打闹，偶尔抓起一把谷粒撒向天空，看着它们像金雨一样落下，笑得像银铃。
凌恒翻着谷，看着阳光下的谷堆，忽然觉得，这金黄的谷粒里，藏着的不只是粮食，是春天的播种，夏天的浇灌，秋天的收获，是人们一年的辛劳和盼头。就像这青石镇，看似平静，却在一锨一簸箕的劳作里，积攒着活下去的底气。
傍晚，人们开始拢谷。木锨把散开的谷子往中间推，形成一个个圆鼓鼓的谷堆，像座座小金山。李木匠拿出帆布，盖在谷堆上，又用石头压住边角：“夜里可能起风，得盖好，别让谷粒被吹跑了。”
墨渊帮着搬石头，看着盖好的谷堆，忽然说：“这些谷子能打多少米？够咱们吃到来年秋收吗？”
“肯定够，”凌恒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还能酿几坛米酒，埋在老槐树下，等明年开春，咱们就着新摘的野菜喝。”
夕阳把晒谷场染成金红色，谷堆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像群守护镇子的巨人。人们扛着工具往回走，脚步虽沉，却带着股满足——今天的谷子晒透了，又离安稳的日子近了一步。
小花飘在凌恒肩头，看着盖着帆布的谷堆，铜铃铛轻轻响了一声。它知道，这些谷堆会变成白花花的米，变成香醇的酒，变成人们碗里的饭，让青石镇的日子，在烟火气里，慢慢变得更踏实，更温暖。
夜风拂过晒谷场，帆布被吹得“哗啦”响，像在给谷堆唱摇篮曲。远处传来客栈的饭菜香，混着谷粒的清香，暖得人心里发颤。凌恒知道，明天一早，晒场上又会响起木锨的“哗啦”声，日子就这么在谷香里，稳稳当当，往前走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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