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分这天，太阳把青石镇照得透亮。田埂上的泥土晒得松软，踩上去能陷下半只脚，混着青草的气息，让人心里发涨——该下种了。
墨渊背着装满稻种的竹筐，跟着凌恒往秧田走。筐子不轻，压得肩膀有些酸，他却走得轻快，脚步带起的泥土溅在裤腿上，也顾不上拍。“得趁着这两天晴暖把种撒下去，”凌恒在前面说，手里提着个木瓢，“天气预报说后天下雨，正好让种子喝饱水。”
墨渊点点头，眼睛盯着秧田——田埂已经筑得结实，里面蓄着浅浅一层水，像面镜子，映着天上的云。他蹲下身，抓起一把稻种，饱满的颗粒在掌心里滚来滚去，带着阳光的温度。
“撒匀点，”凌恒用木瓢舀起稻种，手臂轻轻一扬，种子“簌簌”落下，在水面上铺开薄薄一层，“太密了苗会争养分，太稀了又浪费地。”
墨渊学着他的样子撒种，刚开始手劲没掌握好，有的地方堆成一小团，有的地方又太稀，只能重新匀一匀。张屠户在隔壁秧田撒麦种，见了直笑：“小墨渊别急，撒多了就顺手了。想当年我第一次撒种，把半袋种都撒到田埂上了。”
墨渊脸一红，手上的动作却稳了些。风从田野上吹过，带着刚翻耕的泥土味，远处传来李木匠的吆喝声——他正帮着邻居抬水车，准备给旱田浇水。
“今年的水车修得结实，”李木匠的声音远远传来，“保准能用到秋收！”
巧铜张也来了，手里提着个竹篮，里面装着新做的秧苗插。“给你们送两个趁手的家伙，”他把秧苗插递给墨渊，“等稻苗长出来，用这个分苗快得很。”
墨渊接过来，竹制的齿子又细又匀，确实比用手分苗方便。“谢谢张叔。”
中午的太阳晒得人身上发暖，两人把最后一把稻种撒完，坐在田埂上歇脚。墨渊掏出带来的干粮，是张婶给的菜饼，咬一口，带着韭菜的香。“你看那片地，”他指着不远处的玉米地，“去年种晚了，收成差了不少，今年得早点种。”
“嗯，”凌恒喝了口带来的水，“等稻种出芽了，就去种玉米。今年多施点肥，争取让棒子长得比去年粗。”
下午，两人去给菜苗浇水。育在院子里的辣椒苗、茄子苗已经长到半尺高，嫩得能掐出水。墨渊用瓢小心地往根上浇水，生怕把苗冲倒了。“张婶说她育的黄瓜苗能分咱们几棵，”他说，“等过两天移栽到菜地里。”
凌恒点头：“再种点豆角，搭个架子，夏天就能摘着吃了。”
田埂上，里正带着几个人在丈量土地，准备划分新的灌溉渠。“今年得多修两条渠，”里正拿着尺子，大声说，“东边那片地总缺水，有了渠就不愁了。”
墨渊看着他们在地上插标记，心里忽然觉得，春分的忙碌，不像秋收时那样带着紧张，反而像给土地撒下希望，每一滴汗水都透着盼头。就像这刚撒下去的种子，现在看着不起眼，等过些日子，就会冒出绿芽，一点点长成沉甸甸的收获。
傍晚，夕阳把秧田染成了金红色，水面上的稻种像撒了层碎金。两人往回走，路过祠堂时，看见孩子们在空地上放风筝，风筝飞得高高的，拖着长长的尾巴，在晚霞里像只大鸟。
“等忙完这阵，也给你扎个风筝，”凌恒说，“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放风筝吗？”
墨渊笑了：“都多大了，还玩那个。”心里却暖暖的。
回到家，院子里的鸡已经进窝了，老母鸡咯咯地叫着，像是在清点小鸡仔。墨渊把农具收拾好，凌恒在灶房做饭，烟囱里冒出的烟在晚霞里直直地往上飘。
“明天去给玉米地施肥，”凌恒在灶房里喊，“把去年攒的粪肥运过去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墨渊应着，坐在门槛上，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暗下去。他知道，春分的忙碌只是开始，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忙，但这忙碌里藏着的盼头，比什么都让人踏实。就像这撒下去的种子，只要用心侍弄，总会有回报的。
夜里，墨渊躺在床上，听着窗外的风声渐渐轻了，偶尔传来几声狗叫。他想起白天撒下的稻种，想象着它们在土里悄悄发芽的样子，嘴角忍不住带了笑。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，但这样的忙碌，让人心里踏实，睡得安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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