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夏后，太阳像个烧红的烙铁，把青石镇的田野烤得冒热气。墨渊戴着草帽钻进试验田，谷穗已经开始灌浆，沉甸甸地低着头，穗尖泛出淡淡的金黄。他伸手摸了摸，麦粒饱满坚硬，离成熟只差最后半个月。
“得搭个棚子，”凌恒跟在后面，手里卷着一卷粗布，“这几天日头太毒，灌浆的谷穗经不起晒，容易秕粒。”
墨渊点头，看着远处的普通稻田——张屠户家的谷穗已经有些发蔫，叶片卷成了细条。“张叔说他家的谷穗掉粒掉得厉害，”他皱起眉，“是不是该提醒大伙都搭棚子？”
“里正已经让人去砍竹子了，”凌恒铺开粗布，“等下壮丁们就来帮忙，先把你这试验田的棚子搭起来，新谷种金贵，不能出岔子。”
说话间，李木匠带着几个徒弟扛着竹竿来了。竹竿削得笔直，顶端还留着新鲜的竹青。“这竹竿泡过桐油，耐晒耐淋，”李木匠把竹竿插进土里，“搭成三角架，上面铺粗布，既能遮阳，又能透点风，谷穗不容易捂坏。”
壮丁们很快动起手来，埋竹竿、拉绳子、铺粗布，动作麻利。张屠户扛着梯子来帮忙，爬到高处固定布角，古铜色的脊梁上淌着汗珠，却笑得响亮：“小墨渊，你这新谷种要是成了，明年我家全种这个，省得天天担心掉粒。”
“还得看最后这半个月，”墨渊递给他一块毛巾，“别高兴太早。”
棚子搭好后，谷田里顿时凉快了不少。粗布滤过的阳光变得柔和，照在谷穗上，泛着温润的光。墨渊蹲在棚下，听着风吹过布面的“哗哗”声，心里踏实了些。
下午，天阴了下来，风里带着潮气。王铁匠跑过来，手里拿着几个铁皮哨子：“里正说可能有冰雹，让咱们在棚子上挂哨子，起风时能预警。”他把哨子系在棚角的绳子上，“这哨子是用罐头盒做的，风一吹就响，比人喊听得远。”
墨渊看着哨子，铁皮被剪得像朵花，边缘还卷了边，既好看又实用。“王铁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，”他笑着说，“不光会打铁，还会做哨子。”
“瞎琢磨的，”王铁匠挠挠头，“只要能护住谷穗，做点啥都行。”
果然，傍晚时刮起了大风，哨子“呜呜”地响，像在喊人。大家赶紧往田里跑，加固棚子、压实布角。雨点“噼里啪啦”打在粗布上，很快变成了冰雹，砸得布面微微发颤。
“这棚子够结实不？”张屠户盯着晃动的竹竿，有点担心。
“放心，”李木匠拍着胸脯，“竹竿埋了三尺深，绳子都是新换的，别说冰雹，再大的风也扛得住。”
冰雹下了半个时辰才停。墨渊掀开棚角的布，谷穗安然无恙，只是叶片上沾了些泥点。远处没搭棚的稻田里，谷穗被砸得东倒西歪，有些已经断了穗，看得人心疼。
“还好搭了棚子，”凌恒松了口气，“不然这试验田就毁了。”
墨渊点点头，看着棚子上还在滴水的粗布，忽然觉得，这穗期的守护，就像过日子——得提前想到难处，早做准备，风来了挡一挡，雨来了遮一遮，才能让希望结出饱满的果实。
夜里，墨渊躺在炕上，还能听见风吹过哨子的轻响。他想起明天要去帮张屠户家抢救被砸的谷穗，想起王铁匠说要给所有棚子都装上哨子，心里觉得，这青石镇的日子，就像这谷穗，虽然要经历风吹雨打，却总能在大家的守护下，慢慢走向成熟。
窗外的月光很亮，照在试验田的棚子上，像给这守护披上了层银纱。墨渊知道，离丰收不远了，而这最后的守护，他们一定能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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