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张武小队借着山林掩护,向预定攀爬地点疾行之时,被蒙住双眼的卫铮一行人,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贼的牵引下前行。卫铮虽目不能视,但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。他仔细聆听着马蹄踏在不同路面上的声音(先是碎石,后是泥土,偶尔涉水),感受着身体的倾斜角度判断上下坡,默记着转弯的次数和方向,心中不断与之前探查的地图相互印证。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,道路似乎变得平缓,空气中湿度增加,耳边隐约传来了“哗啦啦”的水流冲击声,越来越清晰。
“到了寨门前的瀑布溪流了。”卫铮心中暗道。果然,随即听到林中传来另一声节奏不同的口哨,紧接着是十几人从隐蔽处奔出的脚步声。两伙土匪低声交谈了几句,似乎是核对口令和情况。然后,卫铮感到有人推了自己一把,示意继续前进。穿过一片明显能感到枝叶拂过身体的林地,脚下传来了木板的声音,应该是走上了寨门的木桥。
“站住!再搜一遍!”又一个粗哑的声音喝道。又有几双手在他们身上拍打摸索了一遍,确认没有隐藏武器。
“吱吱呀呀——”沉重而刺耳的摩擦声响起,显然是巨大的木质寨门被缓缓开启了。
进入寨门后,卫铮感觉到驮马被牵往了另一个方向,而他们五人则被推搡着继续向前。脚下的路变成了夯实的土地,周围的声音也变得嘈杂起来,有山贼的呼喝声、妇孺的交谈声、甚至还有鸡鸣犬吠之声。
最终,他们被带进了一个空间明显开阔许多的地方,脚步声在室内回荡。“到了,解了吧!”随着一声命令,卫铮等人眼前的黑布被粗鲁地扯下。
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几人不适地眯起了眼睛。卫铮更是顺势做出了被那酸臭黑布熏得不轻的样子,弯下腰,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,仿佛要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一般。
他一手拄着膝盖,另一手用袖口死死捂住口鼻,肩膀剧烈地耸动着,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,与他身上那件料子尚可的文士长衫形成了极具讽刺意味的对比。然而,在他低垂的眼睑下,那双锐利的眼睛正如同最精密的仪器,飞速地扫视、分析着眼前这座土匪聚义的大厅,以及厅内或坐或站、形态各异的匪徒们,这土匪聚义的大厅景象也被迅速扫入眼底。
大厅颇为宽敞,显然是利用了一个天然的山洞加以拓宽外面建房修葺而成,顶部还能看到原始的岩壁痕迹,一些地方用粗大的原木做了支撑。四壁插着几只熊熊燃烧的松明火把,跳动的火焰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忽明忽暗,投下幢幢鬼影般的阴影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、混合了汗臭、体味、烟火气、以及隐约血腥味的浑浊气息。
陈设极为粗犷,甚至可以说是简陋。地上胡乱铺着些干草和磨损严重的兽皮,踩上去软塌塌的。两侧或站或坐,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山贼兵,怕是不下三四十人。他们大多衣衫褴褛,面容被风霜和戾气侵蚀得粗糙不堪,手中握着五花八门的兵器——缺口的长刀、自制的木枪、甚至还有农具改造的粪叉。倒也有几个披着皮甲的,应该是里面的小头目。此刻,这些人的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,齐刷刷地聚焦在刚刚进来的卫铮五人身上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、贪婪、以及一种看待待宰羔羊般的戏谑。
“啧啧,瞧那小白脸,吓尿了吧?”
“哈哈,还吐呢!这细皮嫩肉的,怕是没吃过这种苦头!”
“穿得人模狗样,原来是个驴粪蛋子!”
“商社少主?我呸!一看就是个没卵蛋的窝囊废!”
各种粗鄙不堪的哄笑、嘲讽和议论声如同苍蝇般嗡嗡响起,在这空旷的山洞里回荡,更添了几分压抑和混乱。山贼们指指点点,对着还在“干呕”的卫铮,尤其是对他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“弱鸡”表现,投以极大的鄙夷和毫不留情的嘲笑。
大厅的尽头,高出地面约三尺,是一个简陋的石台。石台之上,赫然摆放着一张造型奇特、铺着完整兽皮的胡床。这胡床并非中原传统的榻或席,而是带有明显北方游牧民族风格,可以折叠携带的马扎式坐具,只是尺寸更大,做工也更显粗犷,那斑斓的虎皮更添了几分野性与威势。显然,这张胡床便是山寨头领的宝座。
就在这片喧嚣与混乱中,石台后方的一道厚重皮帘被猛地掀开,一个壮硕的身影龙行虎步地踏了出来。此人一出,大厅内的嘈杂声浪如同被刀切般骤然低落下去,山贼们纷纷收敛了嬉笑,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腰板,脸上流露出敬畏之色。
卫铮也适时地止住了“干呕”,用袖口擦了擦(并不存在的)嘴角,微微喘息着,带着几分“惊魂未定”的惶恐,看向来人。
果然如李黑所描述,这山寨头领年纪约在三十多岁,身高八尺有余,体型壮硕,膀大腰圆,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座铁塔,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。他满脸浓密蜷曲的络腮胡子,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,但一道狰狞的、斜斜划过左脸颊直至下颌的暗红色刀疤,却如同一条蜈蚣般盘踞其上,格外醒目。这道伤疤让他本就凶悍的面相更添了几分暴戾之气。他穿着一身不知从何处弄来的、略显陈旧的皮质札甲,甲叶上布满划痕和暗沉的血迹,腰间挎着一柄阔刃环首刀,行走间步伐沉稳,目光开阖之间,精光四射,扫视全场,自有一股久居人上、生杀予夺的气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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