茅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老沈头和赵金花脸色煞白,惊恐地交换着眼神。赵金花甚至下意识地往沈薇身前挡了挡,虽然她的身体也在发抖。
沈薇的心猛地一沉。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而且听这声势,绝非一两人。
老沈头透过门缝看得更清楚,声音发颤地低语:“是…是里正!还有张老头…后面跟着好多人…王家的,李家的…都在…”
张老头!果然是他煽风点火!
“砰!砰!砰!”
沉重的砸门声再次响起,比刚才更加粗暴,伴随着一个威严又带着不耐的中年男声:“沈贵!开门!村里有事要问个清楚!”
被称为沈贵的老沈头浑身一激灵,下意识就要去开门。
沈薇却猛地低喝一声:“慢着!”
老沈头的手僵在半空,愕然回头。
沈薇强撑着站起身,快速扫视屋内,目光最终落在墙角那堆刚采回来、尚未处理的草药上,尤其是那几株紫花地丁和苦地丁。她脑中飞速运转。
硬抗肯定不行。解释?在这些被煽动、充满恐慌的村民面前,苍白无力。
必须让他们有所顾忌,或者…转移焦点。
“老伯,”沈薇语速极快,声音压得极低,“去开门,但别全开,堵着门说话。婆婆,你去把狗娃抱起来,哭!哭他病得多重,多亏了这点草药吊命!越惨越好!”
老沈头夫妇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过来。这是要卖惨,博同情,先把水搅浑!
赵金花立刻扑到炕边,抱起昏睡的狗娃,掐了自己大腿一把,顿时眼泪汪汪,扯开嗓子就嚎哭起来:“俺的苦命孙儿啊…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…差点就没了啊…”
老沈头也定了定神,深吸一口气,脸上堆起愁苦和惶恐,将木门拉开一条缝隙,自己用身体堵着,对着外面点头哈腰:“里…里正大人…您…您怎么来了?还有各位乡邻…这…这是…”
门外,黑压压站了十几号人。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体面绸面棉袄、蓄着短须、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,正是野石村的里正沈福。他身旁,站着一脸义愤填膺、眼神却闪烁着得意的张老头。后面跟着的村民,大多面带焦虑、恐惧和怀疑,手里还拿着锄头棍棒等家伙事。
“沈贵!”里正沈福皱着眉头,语气不善,“少装糊涂!村里都传遍了!你家收留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,是不是招惹了山里的不干净东西?张大夫都说了,她用的那些邪门法子,根本不是正经医术!王家小子那是走了狗屎运!现在好了!后山发现陌生人的脚印!是不是追她来的?你想让全村人都跟着你们家倒大霉吗?!”
“对!滚出去!把那灾星交出来!”
“不能留她!惹来祸事谁担待得起!”
“谁知道她是不是逃犯?官爷找上来,我们都得吃挂落!”
村民们群情激愤,纷纷附和,挥舞着手里的家伙。他们被贫困和闭塞折磨得太久,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发巨大的恐慌,极易被煽动。
张老头在一旁捋着山羊胡,阴阳怪气地添油加醋:“老夫行医几十年,从未见过那般救人的!还有她开的方子,稀奇古怪!怕是些巫蛊厌胜之术!此等妖人,留之必成大患!”
老沈头被这阵势吓得腿肚子发软,但想起孙子和沈薇的嘱咐,还是硬着头皮,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:“里正…各位乡邻…误会…天大的误会啊!哪有什么不干净东西…小大夫是正经会看病的人啊!狗娃…狗娃要不是她,早就…早就…”
屋里的赵金花非常配合地提高音量,哭嚎得更加凄惨:“儿啊!你死得早啊!留下俺们老的老小的小,受人欺负啊…连救命的郎中都成了妖怪啊…这日子没法过了啊…”
狗娃似乎被吵到,也难受地哼唧哭泣起来。一老一小的哭声交织,倒是真显出几分凄惨可怜。
门外的喧闹声被这哭声压下去一些,不少村民脸上露出迟疑和犹豫。毕竟老沈家确实可怜,狗娃的病也是真的。
里正沈福的眉头皱得更紧,他身为里正,既要平息事端,也要顾忌影响。他瞪了张老头一眼,似乎怪他话说得太满。
张老头见状,急忙指着老沈头身后那半开的门缝:“里正!休要听他们胡搅蛮缠!那妖女肯定躲在里面!让她出来对质!问问她那身伤怎么来的?为啥逃到我们这穷山沟?敢说清楚吗?!”
这话再次点燃了村民的疑虑。
“对!让她出来说清楚!”
“滚出来!”
沈贵堵着门,额头冒汗,眼看就要顶不住。
就在此时,门内传来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:
“各位乡亲…是要找我吗?”
众人一愣,循声望去。
只见沈薇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后,就站在沈贵身后。她依旧裹着那破旧的头巾和棉袄,脸色苍白如纸,身形摇摇欲坠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但她露出的那双眼睛,却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悲悯和疲惫,缓缓扫过门外义愤填膺的人群。
她的出现,以及那副脆弱不堪的模样,让门外的叫嚣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。
“你…你就是那个…”里正沈福打量着沈薇,眼神惊疑不定。这女子虽然狼狈,但那双眼睛…实在不像山精野怪。
张老头却像是抓住了把柄,跳脚指着她:“里正!就是她!你看她鬼鬼祟祟,藏头露尾!定然有鬼!”
沈薇轻轻咳嗽了几声,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:“这位…老先生,口口声声说我是妖人,用邪术…却不知,我救王家小儿时所用的,乃是上古医道传承中的‘腹部冲击急救法’,专治气道异物梗阻,记载于《青囊书·杂病急症篇》残卷。莫非…老先生未曾听闻?”
她信口胡诌了一个书名和方法,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学识碾压感。
《青囊书》?杂病急症篇?腹部冲击急救法?这些词汇对村民来说如同天书,但听起来就很高深莫测。
张老头果然被噎住了,他哪里听过这些?脸色涨得通红:“你…你胡说八道!什么青囊书!老夫从未…”
“哦?”沈薇微微挑眉,打断他,语气依旧平淡,“那想必老先生更不知,‘紫花地丁’又名‘箭头草’、‘独行虎’,其性寒,味苦辛,不仅能清热解毒,更能凉血消肿,治疗疔疮痈肿、毒蛇咬伤时,捣烂外敷,内服汁液,效果尤佳。而非仅限于老先生所知的那点皮毛了?”
她再次精准地说出紫花地丁的别称和更深入的药效,甚至点出了张老头认知的局限。
张老头眼睛瞪得溜圆,手指着沈薇,气得浑身发抖,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!因为沈薇说的,竟然…似乎是对的!至少他无法证伪!
村民们看着张老头那哑口无言的样子,再看看沈薇那虽然虚弱却侃侃而谈、引经据典的气势,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。这姑娘…好像真的懂很多?张老头是不是…嫉妒人家?
里正沈福的眼神也变了,他狐疑地看向张老头。
沈薇趁热打铁,目光转向里正和众村民,语气带上了几分悲凉和自嘲:“小女子云薇,家中世代行医,确有些家传技艺。奈何遭逢大变,家族蒙难,唯我一人重伤逃出,流落至此…咳咳…”
她剧烈地咳嗽起来,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,好不容易止住,才继续道:“…幸得沈家老伯婆婆心善,赐我一碗薄粥,一片遮瓦之地苟延残喘…我见其孙病重,不忍见死不救,方才出手…若因此惹来猜忌,连累恩人…那我…我这便离开便是…只是…”
她话锋一转,目光忽然变得锐利,看向张老头和那些闹事的村民:“…只是我云家虽败,却也不是任人污蔑之辈!我所行医道,堂堂正正!若有人硬要指鹿为马,诬我为妖…即便拼却残躯,也要辩个分明!却不知,诸位乡亲今日逼死我一个落难之人,他日家中若有急症疑难,又该去求问哪一位‘正经’大夫?”
最后几句话,她声音不高,却字字诛心!如同一盆冷水,猛地浇在那些被煽动的村民头上!
是啊!张老头医术也就那样,平时抠门又摆谱。这姑娘虽然来历不明,但真有本事啊!王家的孩子是她救的,老沈家的孙子眼看也要被她治好…万一自家以后有个万一…
求医难啊!得罪一个可能救命的医生,尤其是这种有真本事的,划算吗?
恐慌的情绪开始转变,变成了犹豫和算计。
里正沈福的脸色彻底缓和下来。他狠狠瞪了张老头一眼,这个老家伙,差点让自己下不来台!他清了清嗓子,对沈薇道:“云…云姑娘言重了。既是误会,说开便好。你安心在沈贵家养伤便是。只是…”他话锋一转,带上几分官威,“近日村里确有陌生踪迹,为安全计,姑娘还需尽量少出门,以免再生事端。”
这既是安抚,也是警告和限制。
沈薇微微颔首,语气谦卑:“多谢里正大人明察。小女子省得。”
里正又扫了一眼众村民,呵斥道:“都散了散了!聚在这里像什么话!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吗?”
村民们面面相觑,最终在那几袋杂粮和鸡蛋的“情分”以及沈薇方才那番软中带硬的话作用下,悻悻地散去,不少人走时还偷偷打量沈薇几眼。
张老头脸色铁青,狠狠剜了沈薇一眼,哼了一声,灰头土脸地跟着走了。
里正最后离开前,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薇一眼,这才转身离去。
一场风波,暂时平息。
老沈头关上房门,双腿一软,差点瘫坐在地,后背全是冷汗。
赵金也停止了哭嚎,抱着狗娃,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。
沈薇却靠着墙壁,缓缓滑坐到地上,剧烈地喘息着,眼前阵阵发黑。刚才那番应对,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和体力。
“小…小大夫…你没事吧?”赵金花慌忙过来扶她。
沈薇摆摆手,声音微弱:“…无妨。休息一下便好。”
她闭上眼,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。
里正最后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算计。张老头绝不会善罢甘休。村民的善意脆弱不堪。
而最大的威胁——那所谓的“陌生踪迹”,是否真的是追兵?他们到了哪里?
危机只是暂时退去,并未解除。
她必须更快地恢复,更快地找到力量,更快地…挖出那个秘密。
她的手指,无意识地抚上怀中那枚冰冷的流云佩。
山洞…守护兽…云澈…你们,又在哪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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