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畔的血腥气尚未散尽,夜风卷着硝烟和死亡的味道,吹得人遍体生寒。
沈薇靠在萧珩怀中,身体因脱力和情绪的巨大起伏而微微颤抖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灼人,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被亲兵死死按住、面如死灰的刺客首领。
流云佩上的微光已然熄灭,那道短暂显现又破碎的淡红血丝,如同一个诡异的烙印,深深刻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。无需再多言语,那匪夷所思的一幕,已然是最直接、最震撼的证据!
萧珩的手臂坚实有力,稳稳地支撑着沈薇。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苍白却执拗的侧脸,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摇摆彻底烟消云散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沉甸甸的明悟和…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他护着的,不是侯府的弃子,不是来历不明的逃犯,而是云家正统的血脉,一场巨大阴谋的受害者,一个身负血海深仇却坚韧不屈的灵魂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,如同立誓,“从此以后,萧珩…护你周全。”
这句话,重于千斤。意味着他彻底斩断了与永宁侯府、与那段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婚约的最后牵连,选择站在了真相和沈薇这一边。
沈薇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决绝和力量,心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微微一松,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是 reliance?是感激?还是别的什么?她已无力分辨,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。
“云管家!”她猛地想起中毒倒地的云忠,急忙挣扎着看去。
一名懂些急救的亲兵正在查看云忠的情况,脸色凝重:“将军,姑娘,这位老先生中的毒极其猛烈,虽暂时封住了穴道延缓了毒性蔓延,但…恐怕撑不了多久了!”
沈薇的心猛地一沉!云忠是她找到云家、揭开真相的关键人物,绝不能死!
她强撑着推开萧珩,踉跄着扑到云忠身边。只见老人面色乌黑,呼吸微弱,伤口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。
“让我看看!”她撕开云忠肩背处的衣物,露出伤口。那飞镖造成的伤口不大,但周围的皮肉已经迅速坏死发黑,毒性之烈,远超寻常。
沈薇飞快地检查了他的瞳孔和脉搏,心不断下沉。这毒,她从未见过,霸道无比,以她现有的条件和药物,根本无力回天!
难道…刚找到线索,就要眼睁睁看着它断掉吗?
不!绝不能!
沈薇眼中闪过一抹狠色。她猛地抬头看向萧珩:“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、安静的地方,还有热水、烈酒、匕首、以及…所有你们能找到的解毒药材,越多越好!快!”
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手术台上与死神争分夺秒的医学博士。
萧珩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对亲兵下令:“清理现场,将活口单独看押!立刻回客栈!将所有金疮药、解毒散全部拿来!再去镇上敲开所有药铺的门,不惜一切代价,收购所有解毒药材!”
“是!”亲兵们轰然应诺,动作迅速地将重伤的云忠抬起,一部分人清理战场,一部分人则如同旋风般冲向镇子。
萧珩亲自护着沈薇,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客栈。
客栈老板早已被外面的厮杀声吓得魂不附体,见到他们回来,尤其是看到重伤昏迷、面色漆黑的云忠,更是面如土色,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萧珩根本不理他,直接命人征用了客栈最好的房间,并派亲兵将整个客栈戒严,许出不许进。
房间内,灯火通明。
云忠被平放在床榻上,气息越来越微弱。
沈薇用热水和烈酒反复清洗双手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让萧珩帮忙,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剔除云忠伤口周围已经完全坏死的腐肉,直到露出颜色稍好的组织。每剔除一刀,她的心就揪紧一分,额头上冷汗涔涔。
亲兵们陆续将搜罗来的药材送了进来,五花八门,种类繁多,但大多品质普通。
沈薇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药材,飞快地挑出几样药性猛烈的解毒药——半边莲、鬼针草、甚至还有少许珍贵的牛黄和雄黄。她顾不得比例和君臣佐使,将这些药材混合捣碎,用烈酒调和,一半内服,一半外敷,尽数用在了云忠身上。
这是极其冒险的做法,药性冲突之下,很可能加速死亡。但她别无选择,只能死马当活马医,赌一把!
做完这一切,她取出金针,再次施展云澈所授的针法,护住云忠的心脉和几处重要脏器,尽可能延缓毒性的侵蚀。
整个过程,她全神贯注,手法稳定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生死、且自身也虚弱不堪的人。那种专注和冷静,再次深深震撼了旁边的萧珩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云忠的脸色依旧乌黑,但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丝,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断绝。
沈薇稍稍松了口气,但依旧不敢大意,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,仔细观察着他的任何细微变化。
萧珩默默站在一旁,看着她疲惫却坚韧的侧影,眼神复杂。他挥了挥手,让亲兵都退到门外等候。
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昏迷的云忠,气氛安静得能听到灯花爆开的细微噼啪声。
“谢谢你。”良久,萧珩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。
沈薇没有回头,只是轻轻摇了摇头:“我救他,也是为了我自己。”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。
萧珩沉默了一下,道:“我已审过那个活口。嘴很硬,用了刑才撬开一点。他们…是受一个神秘雇主重金聘请,只知道目标是抓捕或灭口一个可能与云家有关的年轻女子,对于雇主身份和背后缘由,一无所知。”
果然如此。行事干净利落,不留痕迹。
沈薇的心沉了下去。对手比想象的更加狡猾和谨慎。
“云家…”她喃喃道,目光再次投向昏迷的云忠,“只有他知道更多内情了…”
就在这时,床上的云忠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,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,似乎要醒来!
沈薇和萧珩立刻凑上前去。
云忠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,眼神涣散,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。他看到沈薇,嘴唇哆嗦着,似乎想说什么。
“云管家!您感觉怎么样?别急,慢慢说!”沈薇连忙低声安抚。
“…小…小姐…”云忠的声音细若游丝,断断续续,“…毒…毒龙涎…是…是西边…‘影刹’的手段…”
毒龙涎!影刹!
沈薇和萧珩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。影刹,一个活跃在西南边境、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,以用毒和暗杀闻名,只要出得起价钱,无所不为。竟然牵扯到了他们!
“…他们…不会罢休…镇里…也不安全…”云忠艰难地喘息着,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,“…老家…老宅…有…有内鬼…不能…回去…”
云家有内鬼!难怪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找到他们!
“…走…小姐…快走…”云忠用尽最后力气,死死抓住沈薇的手,眼神充满了恳求,“…去找…‘清虚’…客卿…他在…镇外…落云山…只有他…能信…”
清虚客卿?落云山?
云忠说完这几个字,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,眼睛一闭,再次昏死过去,气息虽然依旧微弱,但似乎比刚才平稳了一些。
沈薇反手握住云忠冰冷的手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内鬼…影刹…清虚客卿…
情况比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!
她抬起头,看向萧珩,眼神冰冷而决绝:“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!去落云山!”
云家老宅不能回,镇上也不安全。那个清虚客卿,成了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和指引。
萧珩重重点头,没有任何异议:“好!我立刻安排!”
他转身走出房间,压低声音对亲兵队长快速下达命令:“准备马车,轻装简行!将云管家小心抬上车!那个活口…处理干净,不留痕迹。半刻钟后,出发!”
亲兵们立刻无声而高效地行动起来。
半刻钟后,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驶出了客栈后院,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,向着镇外落云山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马车内,沈薇小心地照看着依旧昏迷的云忠。萧珩亲自驾车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。
怀中的流云佩依旧黯淡,带着细微的裂纹,仿佛陷入了沉睡。
但沈薇知道,真正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
云家内部的暗流,影刹的追杀,神秘雇主…所有的危机都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利齿,伺机而动。
而前方落云山中的那位清虚客卿,是救星,还是另一个陷阱?
暂定的亲缘,危机四伏的前路。
她握紧了拳,眼神如同淬火的寒冰。
无论前方是什么,她都必须走下去。
为了生母苏璃,为了生父云霆,也为了她自己这被偷换、被践踏的十五年!
离尘而去,踏入的或许是更深的漩涡。
但这一次,她不再是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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