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上的匿名短信像块冰,攥在陈砚手里,让他指尖发凉。“别多管盛达的事,对你没好处”——没有落款,没有多余的话,却透着赤裸裸的威胁。他站在律所的走廊里,办公区的灯光明明亮亮,可心里却像蒙了层阴影,刚才查到“李宏与宏远商贸关联”的兴奋,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。
他没多想,转身就往周明远的办公室走。推开门时,周明远正对着电脑整理案卷,见他脸色不对,抬头问:“怎么了?查鑫源商贸的地址有问题?”
陈砚把手机递过去,指着那条短信:“周律师,我刚收到这个,不知道是谁发的。”
周明远接过手机,皱着眉看了两遍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,没说话。过了一会儿,他抬头看向陈砚,眼神很沉:“对方不是真要对你怎么样,是在试探。”
“试探?”陈砚愣了愣。
“嗯。”周明远把手机还给他,“如果真想找麻烦,不会只发条短信警告。他们是怕你继续查盛达的事,怕你找到李宏转移资产的实锤,所以先给你个下马威,想让你知难而退。”
这话让陈砚心里一紧:“那……我们还要继续查吗?李宏会不会真的对我动手?”他想起刚才在电脑上看到的宏远商贸——注册资本500万,经营范围包括建筑材料,显然是李宏现在的“新壳”,只要能查到宏远商贸和鑫源商贸的资金往来,就能证明资产转移,可现在的警告,让他有点犹豫。
周明远看出他的顾虑,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录音笔,放在他面前:“别慌,但也别大意。接下来放慢节奏,别再单独去查地址、找证人,先把手里的证据固定好——李建军的证言、转账记录复印件、宏远商贸的工商信息,这些都要整理成书面材料,注明来源和获取时间。另外,不管是谁联系你,包括张伟(盛达前员工)、李建军,都要录音,别给对方留下栽赃的机会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:“你那个同事小林,不是懂点网络技术吗?让他帮忙查下短信来源,能查到最好,查不到也别强求,别打草惊蛇。”
陈砚点点头,把录音笔放进包里,心里稍微踏实了点。他想起张建国,赶紧拿出手机,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“陈律师?是不是有消息了?”张建国的声音很急切,带着点期待。
“张叔,我找到点线索,盛达以前的老板李宏,现在开了家新公司,可能和当年的资产转移有关。”陈砚尽量让语气平稳,没提警告短信的事,“不过证据还需要完善,可能要再等一段时间,您别着急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。张建国哽咽着说:“陈律师,谢谢你……我以为这事儿早就黄了,没想到你还在帮我。我这十年,天天晚上睡不着,一想起那笔赔偿款,就觉得对不起老婆孩子……”
陈砚的眼睛有点发热,他想说“您放心,我会尽力”,可话到嘴边,又想起那条警告短信。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:“张叔,您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?比如……有人跟踪你,或者跟你说奇怪的话?”
张建国的哭声突然停了,过了好一会儿,才含糊地说:“没……没有啊,我每天就在工地看材料,没遇到什么事。”
陈砚心里有点疑惑——张建国的语气明显不对劲,像是在隐瞒什么。可他没再多问,只说:“您要是遇到什么事,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,别自己扛着。”
挂了电话,陈砚立刻联系小林,把匿名短信的号码发给他,让他帮忙查来源。小林回复“这是临时注册的虚拟号,查不到实名信息,只能查到是在城东的一个网吧注册的”——和鑫源商贸的地址在同一个区,显然是对方故意选的,想混淆视线。
接下来的两天,陈砚按周明远的建议,没再外出查案,而是留在律所整理证据。他把李建军提供的转账记录、宏远商贸的工商信息、张建国的工伤鉴定书,一一分类整理,附上说明,还特意去公证处做了证据保全,防止材料丢失或被篡改。苏晓路过他工位时,看到这些材料,撇了撇嘴:“陈砚,你这是跟自己较劲呢?一个没付费的案子,还做公证,浪费时间。”
陈砚没理她,继续整理材料。他知道,这些看似繁琐的步骤,可能就是最后帮张建国赢回赔偿的关键。
周三下午,周明远要去法院提交材料,让陈砚顺便去城东开发区,再核实一下鑫源商贸的地址——“虽然大概率没用,但万一能找到以前的员工,说不定能拿到新线索。”
陈砚按地址找过去,发现那里根本不是什么科技园,而是一片废品回收站,铁皮搭的棚子歪歪扭扭,里面堆着废旧的钢筋和塑料瓶。他找回收站的老板打听“以前是不是鑫源商贸的地址”,老板叼着烟说:“这地方三年前就是废品站了,之前是什么公司不知道,没见过有人来。”
陈砚又在周围转了转,附近都是小工厂和仓库,问了几家店的老板,都说“没听过鑫源商贸”。眼看天要黑了,他只好往回走。
回到律所楼下时,陈砚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电动车——车胎瘪了,车座上还贴着一张白色的纸条。他走过去,把纸条撕下来,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:“再查就不是扎胎这么简单了。”
字迹歪歪扭扭,却透着一股狠劲。陈砚攥着纸条,指节发白。他抬头看了看周围,路边的路灯亮着,来往的行人匆匆走过,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。可他知道,暗处肯定有人在盯着他——或许是李宏的人,或许是当年帮盛达转移资产的人,他们不想让他继续查下去。
他掏出手机,想给周明远打电话,手指刚碰到屏幕,又停住了。他想起周明远说的“别慌,别打草惊蛇”,深吸一口气,把纸条叠好放进兜里,推着没气的电动车,慢慢往家走。
路上的风有点凉,吹得他心里发紧。他以前总觉得,法律人只要有证据、懂法条,就能帮当事人赢回正义,可现在才明白,有些案子里,不仅有法律的规则,还有暗处的“绊子”——威胁、恐吓、破坏,这些看不见的东西,比没证据更让人无力。
快到小区门口时,陈砚的手机突然响了,是张建国打来的。他赶紧接起,电话那头传来张建国急促的声音,带着点哭腔:“陈律师,不好了!我儿子放学路上被人堵了!对方说……说让我别再找你查案子,不然下次就对我老婆动手!”
陈砚的心脏猛地一沉。他攥着手机,站在路边的路灯下,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,第一次觉得,自己好像把张建国也拖进了危险里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建国,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——是继续查下去,冒着更多的风险?还是就此停下,让张建国的十年委屈,永远沉在黑暗里?
手机那头,张建国还在哭着说“怎么办啊陈律师”,陈砚的喉咙发紧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他只知道,这场关于“正义”的较量,从一开始就比他想的,要难太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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