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谷中的气氛，因黑苗族战士的出现而彻底逆转。火把噼啪作响，映照着慕容霜惊疑不定的脸，以及她身后那些进退维谷的手下。
“圣巫女传承者？”慕容霜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，目光死死盯住被黑苗族女首领阿兰朵恭敬跪拜的沈清弦。她千算万算，也没算到沈清弦身上还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，竟能与这偏远神秘的苗疆强族扯上关系！
萧寒亦是心中震动，他紧紧护在沈清弦身前，警惕地看着阿兰朵以及周围那些气息彪悍、眼神狂热的黑苗族战士。段逸则松了口气，折扇轻摇，眼中满是惊奇与探究。
沈清弦自己也是茫然无措，她放下唇边的陶埙，看着跪在面前的阿兰朵，迟疑道：“你……你认错人了吧？我只是吹响了母亲留下的埙……”
阿兰朵抬起头，眼神炽热而虔诚：“绝不会错！尊贵的客人。您吹响的，是我族失落已久的‘祖灵之音’，唯有身怀月神血脉的圣巫女传承者方能引动！您的气息虽然微弱，但那纯粹的灵魂之光与月神泪（她目光扫过沈清弦颈间隐约露出的芙蓉玉坠）的共鸣，绝不会错！这是我族代代相传的古老盟约！”
她站起身，转向慕容霜，语气瞬间变得冷硬如铁：“慕容小姐，带着你的人，立刻离开黑苗族的土地！圣巫女乃我族至高贵的客人，任何冒犯者，皆是我黑苗族不死不休的敌人！”
随着她的话语，四周的黑苗族战士齐声发出低沉的呼喝，手中淬毒的兵刃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，那些毒蛇毒虫也发出嘶嘶的威胁声。
慕容霜脸色铁青，她知道今日事不可为。黑苗族悍勇且擅长用毒，在这山林之中与他们冲突，即便能胜，也必然损失惨重，更何况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萧寒和段逸。
“好！很好！”慕容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怨毒的目光依次扫过沈清弦、萧寒和阿兰朵，“沈清弦，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造化！我们走！”
她毫不犹豫，带着手下迅速退去，消失在黑暗中。那两名朝廷高手虽有不甘，但见大势已去，也只能悻悻离去。
危机解除，山谷中只剩下萧寒三人和黑苗族众人。
阿兰朵再次向沈清弦行礼：“圣巫女大人，让您受惊了。请随阿兰朵回寨中歇息，让我族略尽地主之谊，也可为您调理虚弱的身体。”
沈清弦看向萧寒，征询他的意见。萧寒微微颔首，目前看来，黑苗族是友非敌，而且沈清弦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养。
在黑苗族战士的护卫下，三人跟着阿兰朵深入苗岭。黑苗族的寨子建在险峻的山崖之上，吊脚楼依山而建，充满了异域风情。族人看到阿兰朵带回三个外人，尤其是对沈清弦表现出异常的恭敬，都纷纷投来好奇与敬畏的目光。
寨中最好的竹楼被安排给沈清弦居住，萧寒和段逸住在隔壁。阿兰朵亲自为沈清弦检查身体，当她探知沈清弦内力尽失、本源亏损的状况后，眉头紧锁。
“圣巫女大人，您这是……以自身生命本源为代价，施展了禁忌之术？”阿兰朵语气沉重。
沈清弦简单说明了为救萧寒而耗尽功力之事。
阿兰朵听后，肃然起敬，但随即摇头：“寻常药物，恐难让您恢复。不过……”她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，“我族圣地‘月亮泉’，传说有滋养神魂、弥补本源之奇效，或对您有所帮助。只是圣地唯有大祭司和圣巫女方可进入，且需在月圆之夜，以特殊仪式开启。”
又是月圆之夜。沈清弦心中一动。
在苗寨安顿下来的次日，段逸收到了来自大理国都羊苴咩城的飞鸽传书。看完信后，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。
“父王……迫于宋廷压力和国内一些元老的劝说，并未直接拒绝慕容家的联姻提议。”段逸声音低沉，“他命我即刻返回都城，当面向他解释与萧兄、清弦姑娘的关系，并……商讨联姻之事。”
这意味着，段誉皇帝的态度暧昧，段逸回去将面临巨大的压力。而萧寒和沈清弦若此时进入大理，处境将极为微妙和危险。
“慕容霜这一手，真是掐准了要害。”萧寒冷声道。若段逸被迫联姻，他们不仅失去一个重要盟友，甚至可能多一个敌人。
“我不会答应的！”段逸斩钉截铁，“但我必须回去，当面说服父王。萧兄，清弦姑娘，你们暂且留在苗寨，此处相对安全。待我处理好国内之事，再来接应你们。”
就在三人商议之际，阿兰朵匆匆而来，神色凝重：“圣巫女大人，两位客人，我们派出的探子回报，慕容霜等人并未远离，他们在边境另一侧扎营，并且……似乎在联络白苗族的人。”
“白苗族？”段逸眉头一皱，“黑苗与白苗虽同出一源，但因信仰和习俗不同，素有嫌隙。慕容霜是想借刀杀人？”
阿兰朵点头：“白苗族近年来与外界接触较多，势力扩张很快，一直想压过我黑苗。若慕容霜以利益相诱，他们很可能会出手对付你们，尤其是……圣巫女大人。若能擒获或伤害圣巫女，对白苗打击我黑苗声望极为有利。”
新的威胁，已然浮现。
情况变得愈发复杂。前有慕容霜虎视眈眈，后有白苗族可能介入，段逸又必须返回危机四伏的大理国都。
萧寒看着身体依旧虚弱的沈清弦，心中已然有了决断。他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段逸的周旋和黑苗族的保护上，他必须尽快让沈清弦恢复一定的自保能力。
“阿兰朵首领，”萧寒看向阿兰朵，语气郑重，“请问，下一次月圆在何时？进入‘月亮泉’圣地，需要做什么准备？”
阿兰朵计算了一下时日：“就在五日后。圣巫女大人只需静心准备，仪式由我和族中巫女操办即可。只是……”她犹豫了一下，“月亮泉虽能滋养本源，但能否恢复功力，并未有先例，而且过程可能……伴有未知的风险。”
“无论如何，总要一试。”沈清弦轻声开口，目光坚定。她不想永远做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累赘。
段逸也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我即刻动身返回都城。五日时间，足够我赶回去。我会尽力周旋，为你们争取时间。萧兄，清弦姑娘，保重！”
段逸匆匆离去，赶往大理国都。
苗寨中，只剩下萧寒与沈清弦，以及对他们态度恭敬却依旧神秘的黑苗族。等待他们的，是五日后吉凶未卜的月亮泉洗礼，以及寨外慕容霜与潜在敌人白苗族的阴谋。
夜色中，萧寒与沈清弦并肩立于竹楼廊下，望着天边那轮渐盈的月亮。
“五日后，我陪你进去。” 萧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，不容拒绝。
沈清弦没有反对，只是轻轻倚靠在栏杆上，感受着身边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。山风拂过，带来草木的清香，也带来了远方隐约的、如同阴谋般涌动的暗流。
（第二十一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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