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没亮,树林里就刮起了冷风,卷起地上的枯草,打在战士们的脸上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熊罴是第一个醒的,他靠在松树上,一夜没怎么合眼,胸口的伤口和肩膀被狼咬伤的地方隐隐作痛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肌肉,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。
他抬头望向天空,只有几颗残星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,峡谷深处依旧一片漆黑,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,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吓人。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战士们,有的蜷缩成一团,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,显然是被冻醒过好几次;有的则靠在同伴的背上,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,大概是又梦到了牺牲的兄弟。
熊罴轻轻叹了口气,站起身,尽量不发出声音。他走到树林边缘,朝着峡谷深处望去,黑漆漆的一片,什么也看不见,只有风吹过崖壁的 “呼呼” 声,像无数只手在耳边低语。他摸了摸腰间的水囊,里面的水已经不多了,昨天铁塔他们找到的小溪,只能暂时缓解缺水的危机,却远远不够三十多个人长期饮用。而干粮,更是少得可怜,昨天分完那几个野果后,只剩下一小袋肉干,和几块已经发硬的野饼。
“首领,您醒了?” 身后传来黑叔的声音,他也醒了,正拿着一块石头,小心翼翼地打磨着自己的短刀 —— 那把刀昨天砍狼的时候卷了刃,再不磨锋利,下次遇到危险就派不上用场了。
熊罴回头,点了点头:“嗯,天快亮了,准备叫醒大家,我们早点赶路,争取今天能找到峡谷的出口。”
黑叔停下手里的动作,抬头看了看天色,皱了皱眉:“这峡谷太深了,我们走了这么久,连出口的影子都没看到,再这样下去,别说找到出口,我们的粮水恐怕撑不了多久了。”
熊罴沉默了,他知道黑叔说的是实话。昨天清点粮水的时候,他就清楚,剩下的物资最多只能撑两天,如果明天还找不到水源和食物,还看不到出口的希望,队伍里恐怕会有人撑不下去。
没过多久,天渐渐亮了起来,第一缕阳光透过峡谷两侧的崖壁缝隙,洒在树林里,形成一道微弱的光柱。熊罴深吸一口气,朝着战士们喊道:“都起来吧,收拾好东西,我们准备赶路了!”
战士们纷纷醒来,有的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脸,有的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掩的疲惫。小岩醒后,第一时间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—— 昨天被狼咬伤的地方已经用草药敷过了,但还是肿得很高,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。他咬了咬牙,没敢说出来,怕拖大家的后腿。
黑叔把磨好的短刀别在腰间,然后开始分发昨天剩下的干粮 —— 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块肉干,大概只有拇指大小,还有半块硬邦邦的野饼。战士们接过干粮,都舍不得立刻吃,有的小心翼翼地把肉干放进怀里,想留到最饿的时候再吃;有的则把野饼掰成两半,一半自己吃,另一半递给身边年纪小的战士。
熊罴看着这一幕,心里像被石头压着一样沉。这些战士,都是黑熊部的好儿郎,以前在祁连山下,就算遇到大雪封山,他们也能靠着储存的粮食和狩猎的猎物过冬,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,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。而这一切,都是因为他 —— 如果不是他当初被魂脉宝珠的诱惑冲昏了头,答应和血魔结盟,黑熊部也不会被血魔利用,兄弟们也不会跟着他被困在这该死的峡谷里,忍饥挨饿,还随时面临生命危险。
“都收拾好了吗?” 熊罴压下心里的悔恨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一些,“铁塔,石根,你们俩还是走在前面,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,有危险立刻提醒大家。黑叔,你走在队伍中间,照顾一下受伤的兄弟。小岩,你跟在我身边,别掉队。”
“是,首领!” 大家纷纷应道,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——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,每个人手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,装着水囊和仅有的一点干粮。
队伍出发了,沿着峡谷深处的小路慢慢前进。地面上的碎石越来越多,有的地方甚至没有路,只能踩着崖壁上的石缝往前走。战士们都走得很慢,一是因为体力不支,二是因为很多人都受了伤,稍微走快一点,伤口就会疼得钻心。
走了大约一个时辰,天已经大亮了,太阳挂在头顶,却被峡谷两侧的崖壁挡住了大部分光线,只有零星的阳光洒在地面上,勉强照亮前方的路。突然,走在队伍中间的一名战士 “扑通” 一声倒在了地上,手里的水囊掉在地上,里面的水洒了一地。
“阿木!” 身边的战士立刻喊了起来,熊罴也赶紧跑了过去,蹲下身,扶起阿木。
阿木的脸色苍白得像纸,嘴唇干裂,上面布满了血口子,他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,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,又指了指地上的水囊 —— 他是渴的,也是饿的,昨天他把自己的半块野饼分给了小岩,自己只吃了一小块肉干,今天早上又没舍得喝水,终于撑不住了。
黑叔也跑了过来,他摸了摸阿木的脉搏,又探了探他的鼻息,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:“首领,阿木他…… 他没气了。”
“什么?” 熊罴不敢相信,他伸手摸了摸阿木的颈动脉,果然,一点跳动都没有。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,眼睛死死地盯着阿木苍白的脸,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,说不出话来。
阿木是黑熊部最年轻的战士之一,才十八岁,去年刚跟着部落狩猎,第一次杀鹿的时候,还兴奋地抱着鹿腿,跑遍了整个部落,向所有人炫耀。可现在,他却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碎石地上,再也不会笑,再也不会喊 “首领” 了。
“阿木…… 阿木他怎么就没了呢?” 小岩蹲在地上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,他昨天还吃了阿木分给自己的野饼,现在却再也见不到阿木了。
其他战士也都红了眼眶,有的低着头,不敢看阿木的尸体;有的则靠在崖壁上,肩膀微微颤抖 —— 这已经是他们在峡谷里牺牲的第五个兄弟了,第一个是被血魔吸食了血液,第二个和第三个在岩壁塌方的时候被石头砸中,第四个在昨天和狼群战斗的时候被狼咬死,现在,阿木又因为缺粮缺水,永远地留在了这里。
熊罴慢慢站起身,拳头紧紧攥着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流出了血,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。他看着阿木的尸体,又看了看身边疲惫不堪、面带恐惧的战士们,心里的悔恨像潮水一样涌上来,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“都怪我…… 都怪我!” 他突然大喊起来,声音沙哑,带着无尽的痛苦,“如果不是我当初贪心,想得到魂脉宝珠,答应和血魔结盟,阿木就不会死,兄弟们也不会跟着我受苦!是我害了阿木,害了所有牺牲的兄弟,害了整个黑熊部!”
他一边喊,一边用拳头狠狠地砸向身边的崖壁,“砰砰” 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,手上的血顺着崖壁流下来,染红了冰冷的石头。
“首领,您别这样!” 黑叔赶紧拉住他的手,不让他再伤害自己,“您这样自责也没用,阿木在天有灵,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。现在最重要的是带着剩下的兄弟走出峡谷,找到出口,这样才能对得起牺牲的兄弟,对得起黑熊部!”
其他战士也纷纷劝道:“首领,您别自责了,我们都知道您是为了部落好,只是被血魔骗了。”
“首领,我们还跟着您,只要您不放弃,我们就不放弃!”
“对,我们一定要走出峡谷,为阿木和牺牲的兄弟报仇!”
熊罴看着大家,他们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和悲伤,眼神里却充满了坚定和信任。他深吸一口气,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,慢慢平静下来。他知道,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,他必须振作起来,带着剩下的兄弟走出峡谷,否则,就真的对不起牺牲的阿木和其他兄弟了。
“我们把阿木埋了吧,” 熊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“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地上,我们要让他走得安心。”
战士们纷纷点头,铁塔和石根找来了几块石头,在树林旁边围了一个小小的圈子,黑叔则用短刀在地上挖了一个坑 —— 地面全是碎石,很难挖,他的手被石头磨破了,流出血来,却一点也不在意。小岩和其他几个年轻战士,把阿木的尸体轻轻放进坑里,然后用土和碎石慢慢埋好,又在上面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,作为墓碑。
熊罴站在墓碑前,深深鞠了一躬,声音哽咽:“阿木,对不起,是我害了你。你放心,我一定会带着兄弟们走出峡谷,为你和其他牺牲的兄弟报仇,不会让你们白死。”
其他战士也纷纷鞠躬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。埋好阿木后,大家都没有说话,默默地收拾好东西,继续朝着峡谷深处前进。队伍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,每个人都低着头,脚步也慢了下来,只有风吹过崖壁的声音,在耳边不断回响。
熊罴走在最前面,心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。他知道,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,粮水短缺,战士们受伤,随时可能遇到新的危险,但他不能放弃。为了阿木,为了牺牲的兄弟,为了剩下的战士,为了整个黑熊部,他必须带领大家走出这片绝境,必须弥补自己当初犯下的错。
他抬头望向峡谷深处,虽然依旧一片漆黑,但他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希望 —— 他相信,只要不放弃,总有一天,他们能走出这个该死的峡谷,重新回到祁连山下,回到属于他们的家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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