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必须更加小心,尽快获取更多信息,并找到能够彻底隐匿甚至消除“标记”的方法。
目光再次落回残破的祭坛,他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吸收。只是这一次,他的心神更多了几分警惕。
山风卷着硫磺的气息吹过,带来远方隐约的、如同战鼓般的沉闷轰鸣。这片燃烧的世界,似乎正酝酿着不为人知的风暴。而李长生,这片风暴中意外闯入的异数,他的到来,又将给这个世界,带来怎样的变数?
熔火之土的天,是永不熄灭的赤红。李长生立于残破祭坛之上,周身暗混沌色的火焰如同活物般缓缓收拢,将那最后一丝古老的祖火本源气息彻底吞噬、融合。体内,那团世界本源生机似乎壮大了一丝,传递出微弱的满足感,与这片天地的隔阂也消减了不少。
然而,他眉宇间并无轻松之色。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,早已捕捉到远处那迅速集结、并如同燎原之火般扑杀而来的暴戾气息。数量众多,其中几股更是带着金丹巅峰乃至隐隐触摸元婴门槛的灼热威压。
熔火部族的反应,比他预想的更快,也更激烈。
他并未立刻遁走。一方面,初来此界,他需要更直观地了解这些土着修士的实力与手段;另一方面,灵魂深处那“吞星之瞳”的标记如同阴燃的炭火,提醒着他,一味的逃遁并非长久之计,他需要立威,需要让某些存在有所顾忌,哪怕只是暂时的。
他负手而立,目光平静地望向气息袭来的方向。暗混沌色的长发无风自动,在这片赤红的世界里,他周身那沉寂的、仿佛能吞噬光热的火焰,显得格格不入,又令人心悸。
不过十数息工夫,天际线处,火光冲天!
近百道流火如同陨星雨落,带着尖锐的呼啸与焚尽一切的意志,轰然降临,将这片残破祭坛区域团团围住。炽热的气浪翻滚,将地面的火山灰都卷起,形成一片灼热的烟尘之幕。
为首者,是一名身披赤红羽袍、手持扭曲木杖的老者。他面容枯槁,眼神却如同两颗燃烧的炭核,死死锁定在李长生身上。其气息渊深,已然是半步元婴的境界,周身流淌的火灵之力不再狂暴,反而带着一种沉淀后的、近乎法则的威严。他身后,跟着两名同样气息强悍、身着骨甲的战巫,以及数十名眼神凶狠、图腾闪耀的部族战士。
“亵渎者!”羽袍老者——熔火部族的大祭司,声音沙哑如同岩石摩擦,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,“以祖灵之名,焚尔异魂,祭我神坛!”
没有多余的废话,随着他木杖顿地,所有熔火部族战士齐声怒吼,他们身上的火焰图腾骤然亮起,彼此勾连,竟在空中凝聚成一尊高达百丈、三头六臂、完全由赤红火焰构成的巨大祖灵法相!
法相咆哮,六臂挥舞,引动方圆数十里的火灵之气疯狂汇聚,化作六条鳞甲分明、眼眸燃烧的火焰巨龙,带着焚山煮海的恐怖威势,朝着李长生绞杀而下!空气被瞬间抽干,空间都在高温下扭曲波动!
这是熔火部族的战阵合击之术,凝聚众人之力,引动祖灵法相,其威力,已堪比元婴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!
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都色变的攻势,李长生终于动了。
他仅仅是向前踏出了一步。
脚下,暗混沌色的火焰莲花无声绽放,托举着他的身形缓缓升起。他没有施展任何华丽的法术,只是抬起了右手,五指张开,对着那咆哮而来的六条火焰巨龙,以及其后那尊威猛的祖灵法相,轻轻一按。
“归寂。”
二字吐出,声音不高,却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。
以他掌心为中心,一圈肉眼可见的、暗混沌色的波纹,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,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。
波纹所过之处,色彩褪去,声音消失,炽热褪尽。
那六条狰狞咆哮的火焰巨龙,在接触到波纹的瞬间,如同被抽走了灵魂,庞大的身躯骤然僵直,赤红的火焰飞速黯淡、熄灭,最终化作缕缕青烟,消散无踪。
而那尊凝聚了百人战意的祖灵法相,被这波纹扫过,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,发出无声的哀鸣,其上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,最终“嘭”的一声,彻底崩散成漫天火星,被那暗混沌色的波纹彻底吞噬、湮灭!
“噗!”
下方,近百名熔火部族战士如遭重噬,齐齐喷出鲜血,气息瞬间萎靡下去,战阵瞬间告破!就连那为首的大祭司,也是身形一晃,脸色猛地一白,看向李长生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!
这是什么力量?!并非以力破巧,也非属性相克,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……抹除!仿佛他们引以为傲的祖火之力,在这股力量面前,连存在的资格都没有!
李长生悬浮半空,周身暗混沌火微微摇曳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目光落在那名大祭司身上,神念再次传递出意念,这一次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:
“我无意与尔等为敌。若再纠缠,此地,便是尔等埋骨之所。”
大祭司死死攥着手中的木杖,枯槁的手背青筋暴起。他能感觉到,对方并非虚言恫吓。那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与虚无之力,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。部族最强大的战阵,在对方手下竟不堪一击!
然而,祖神祭坛被亵渎,此乃部族奇耻大辱!更何况,此人力量诡异,与古籍中记载的“域外魔头”何其相似!
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,是拼死一战维护部族尊严,还是暂避锋芒从长计议之时——
异变再生!
“嗡——!!!”
一股远比熔火部族战阵更加恢弘、更加古老、更加暴烈的意志,猛地从这片熔火之土的极深处苏醒!整个天地间的火灵之气瞬间沸腾、暴走!天空的火烧云疯狂旋转,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焰旋涡!
一股令天地变色的威压,如同整个世界的重量,轰然降临!
所有熔火部族之人,包括那位大祭司,在这威压降临的瞬间,全都面露极度狂热与敬畏之色,纷纷朝着火焰旋涡的方向跪伏下去,口中念念有词,似乎在祈祷,在迎接!
“是祖灵!真正的祖灵苏醒了!”大祭司激动得浑身颤抖。
李长生瞳孔骤然收缩!这股气息……与他之前在祭坛感知到的古老火系本源同源,但其强大程度,何止超越了千百倍!这绝非什么图腾祖灵,这是一尊……活着的神灵?!或者说,是此界火系法则凝聚产生的……先天之灵?!
与此同时,他灵魂深处那道“吞星之瞳”的标记,也仿佛受到了刺激,猛地灼热、闪亮起来!一股冰冷的、充满贪婪与占有欲的意志,隐隐与那苏醒的火焰意志产生了隔空的对峙!
这片熔火之土沉睡的存在,似乎也因为“吞星之瞳”标记的出现,以及李长生这异数带来的扰动,而被彻底惊醒了!
前有疑似本土先天神灵的苏醒,后有界外“收割者”的标记引动!
李长生瞬间陷入了比方才被部族围攻时,更加危险万倍的境地!
他毫不犹豫,体内暗混沌之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!他不再有任何保留,将刚刚恢复的七八成力量尽数爆发,身形化作一道极致的暗色流光,不再理会下方的熔火部族,朝着与那火焰旋涡威压来源相反的方向,亡命飞遁!
必须立刻离开!一旦被那苏醒的先天之灵锁定,或者“吞星之瞳”借此标记真正降下力量,他必死无疑!
“想走?!”
一声仿佛由无数火山喷发、地脉咆哮汇聚而成的宏大怒吼,从火焰旋涡深处传来!紧接着,一只完全由纯粹火焰法则构成、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,撕裂云层,带着焚尽八荒、定义此界火之秩序的无上威严,朝着李长生遁走的方向,狠狠抓来!
这手掌尚未完全落下,李长生就感觉周身的空间仿佛被浇筑了铜汁铁水,变得凝固无比,遁速骤降!那极致的高温,更是让他体表的暗混沌之火都发出了“滋滋”的异响,仿佛要被强行点燃、同化!
危急关头,李长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他猛地咬破舌尖,一口蕴含着混沌本源的精血喷在身前虚空,双手急速划动,引动那口精血与周身暗混沌之火融合!
“混沌归墟……血遁!”
“轰!”
他周身爆开一团暗红色的血雾,速度瞬间飙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,硬生生挣脱了那火焰巨掌的法则禁锢,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,险之又险地从巨掌指缝间溜走,瞬间消失在天际尽头!
那火焰巨掌抓了个空,五指收拢,将那片虚空捏得粉碎,留下一个久久无法弥合的巨大黑洞,散发出恐怖的空间乱流。
火焰旋涡深处,传来一声带着怒意与一丝惊疑的闷哼。
“归墟的气息……还有那群掠夺者的标记……有趣的虫子……”
声音缓缓沉寂下去,天空的火焰旋涡也逐渐平息。
只留下满地狼藉,以及面面相觑、心有余悸的熔火部族众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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