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至过后，日头毒得能晒裂石头。合作社新辟的丹房里，万大春对着嗡嗡作响的制丸机发呆。机器出口“噗噗”地吐着褐色药丸，每颗都一般大小，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“大春哥，这批健体丸成了！”狗蛋兴冲冲地端来一簸箕新出的药丸，“机器就是快，一天能出三千粒！”
万大春拈起一粒放在鼻尖闻了闻，眉头微皱。药味是对的，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——少了那股子灵动之气，少了丹药该有的“魂”。
王老五抓起一把药丸，笑得见牙不见眼：“这下好了！乡亲们都能吃上健体丸了！才卖五块钱一粒，比吃保健品划算多了！”
李婶却嘀咕：“便宜是便宜，可总觉得没以前那批灵...上回俺吃了你手搓的那批，浑身暖洋洋的。这批吃了就跟吃糖豆似的...”
万大春心里咯噔一下。果然，机器量产虽快，却难保药性。《神农经》里说得明白：“丹者，水火相济，天地造化。机械之力，徒具其形。”
但需求实在太大。自从健体丸效果传开，求药的人踏破门槛。有邻村老人组团来买的，有镇上学校想批量采购的，甚至还有药贩子想倒卖的。
“限量吧。”万大春最终决定，“机器产的每天限售五百粒，手工版的每月只出百粒。”
公告一出，合作社差点被挤爆。
“凭啥限量？俺排一早上队了！” “是不是要涨价？先给俺来十瓶！” 最离谱的是有个药贩子拎着一麻袋现金：“万大夫，这些我包圆了！价钱好商量！”
万大春直接让狗蛋把人“请”了出去。
限量引发抢购，反而让健体丸更抢手。黑市上，手工版健体丸被炒到五百一粒，还一丸难求。
万大春不得不加强管理：买药必须实名登记，每人限购一周量；外地客户需提供病历；严禁转售，发现立即拉黑。
即便如此，还是挡不住热情。有个东北老大爷专门坐两天火车来买药，说吃了健体丸，老寒腿好了大半。万大春心一软，破例多卖了他一瓶。
结果第二天，院里来了十几个东北口音的人，都说是老大爷的亲戚...
最让万大春头疼的是送礼。镇上领导、合作药企、甚至省里专家，都明里暗里想要手工版健体丸。王老五劝他：“大春，该打点的还得打点...”
万大春却坚持：“药是治病的，不是送礼的。”一律回绝。
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。省城来的刘教授突发心梗，危在旦夕。万大春连夜赶去，以手工版健体丸吊住性命，又用金针渡穴，硬是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。
刘教授康复后，老泪纵横：“万大夫，这药...简直是仙丹啊！”
他道出实情：原来很多专家质疑健体丸是心理作用，这次亲身体验才知神奇。刘教授主动联系药监局，为健体丸申请“院内制剂”批号。
批号下来那天，万大春却做出惊人决定：手工版健体丸不再公开出售，只用于危重病人救治。
“为啥啊？”王老五急得跳脚，“这可是金字招牌！” 万大春指着丹房：“您看看，为了搓这一百粒药丸，我三天没合眼。要是放开卖，累死我也供不上。”
他算过一笔账：手工炼制耗时耗力，且极度依赖他的药香生气。若为赚钱穷尽心力，反而耽误治病救人。
最终定下三档供应： 普通版：机器量产，每日500粒，5元\/粒，惠民价。 精制版：半手工制作，每月1000粒，50元\/粒，需预约。 灵丹版：手工炼制，仅用于急救，非卖品。
即便如此，精制版仍供不应求。万大春又出奇招：买精制版需配一味合作社药材——“以药养药”，既推广了药材，又限制囤货。
渐渐地，健体丸成了桃源村的又一张名片。人们都说：“去桃源村，不带点健体丸等于白去。”
但万大春始终保持着清醒。每月初一，他都会停售一天，亲自去给买过药的老人复查。
“张婶，您这血压还高，光吃药不行，得少吃盐。” “李叔，药丸配合我教的健体操，效果更好。”
有个大妈偷偷告诉他：“万大夫，俺把药丸碾碎掺面膜里，皱纹都少了！”万大春哭笑不得：“大娘，这是内服药...”
最让他欣慰的是，很多慢性病患者通过健体丸调理，慢慢减少了西药依赖。镇医院的数据显示，桃源村周边的心脑血管发病率下降了三成。
立秋那天，万大春在秘境炼出新一批灵丹。开炉时霞光满室，丹成九颗，颗颗圆润如玉，丹纹自生。
他取名为“回春丹”，珍藏起来以备救命之用。
当晚，他对着满架丹药沉思。机器产的、手工做的、天地造的...药虽分三等，但治病救人的初心一般无二。
月光透过窗棂，照在那些圆滚滚的药丸上，仿佛一颗颗小小的月亮。
万大春忽然明悟：限量不是为了奇货可居，而是为了让每颗药都能找到最需要它的人。
这，才是医者该有的分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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