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傍晚，天边铺满了绚烂的晚霞，将小院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。万大春从医疗站回来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。忙碌了一天，虽然身体有些疲惫，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妻儿，脚步不由得轻快了许多。
柳絮正抱着刚喂完奶的儿子，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轻轻拍着他的背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。小家伙吃饱喝足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，好奇地东张西望，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。
“回来了？饭在锅里热着呢。”柳絮听到脚步声，抬起头，温柔地笑了笑。
“嗯，今天小家伙乖不乖？”万大春放下药箱，凑过去，习惯性地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儿子嫩豆腐似的小脸蛋。小家伙被蹭得痒痒，咧开没牙的小嘴，发出“咯咯”的笑声，小手挥舞得更起劲了。
“可乖了，就是下午睡多了，这会儿精神头足着呢。”柳絮看着父子俩的互动，眼里满是幸福的笑意。
万大春洗了手，从柳絮怀里接过儿子。小家伙到了爸爸怀里，显得格外兴奋，小脚丫在他腿上蹬来蹬去，嘴里“啊啊哦哦”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懂的“婴语”。
万大春抱着他，在院子里慢慢踱步，指着天上的晚霞，院里的鸡鸭，用夸张的语气跟他说话：“宝宝看，那是云彩，红不红？那是大公鸡，喔喔叫……”
小家伙似乎真的能听懂，顺着爸爸指的方向看过去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，嘴里咿咿呀呀地应和着。
柳絮坐在一旁，看着丈夫高大的背影和怀里小小的一团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。她拿起放在旁边的小褂子，继续缝着上面快要脱落的小扣子，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弧度。
就在这时，万大春把儿子举高了一点，让他面对着自己，用额头亲昵地顶了顶他的小额头，逗他：“叫爸爸，宝宝，叫爸爸……”
这几乎是万大春每天必做的功课，虽然知道孩子还小，但他乐此不疲。
小家伙被爸爸逗得咯咯直笑，小手挥舞着，一把抓住了万大春的耳朵。
万大春也不躲，任由他抓着，继续耐心地、充满期待地引导：“爸——爸——，叫爸爸——”
小家伙看着爸爸近在咫尺的脸，听着那熟悉又充满诱惑的声音，小嘴巴蠕动了几下，似乎在酝酿什么。他停止了笑，乌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万大春，小眉头微微蹙起，一副很努力的样子。
柳絮也停下了手中的针线，屏息凝神地看着。
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，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和归巢鸟儿的啁啾。
终于，在万大春又一次充满期待地发出“爸爸”的音节后，小家伙的小嘴巴一张，一个含糊不清，却异常清晰的音节，从他喉咙里蹦了出来：
“巴……爸……”
声音不大，带着婴儿特有的软糯和含糊，但那音节，确确实实是“爸爸”！
万大春整个人瞬间僵住了！
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！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，然后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，血液“嗡”地一下冲上了头顶。
他瞪大了眼睛，看着怀里依旧抓着他耳朵，似乎对自己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好奇的儿子，声音都带着颤音：“絮……絮儿！你……你听见没？他……他刚才是不是叫了？”
柳絮也激动地站了起来，手里的针线活掉在地上都顾不上了，她快步走到万大春身边，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：“听见了！听见了！是‘爸爸’！宝宝会叫爸爸了！”
得到了妻子的确认，万大春心中的狂喜再也抑制不住！
“哈哈哈！我儿子会叫爸爸了！我儿子会叫爸爸了！”他猛地将儿子高高举过头顶，激动得在原地转起了圈子，浑身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扫而空，只剩下满腔的、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和幸福！
小家伙被举高高，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即觉得这视野新奇又好玩，不但没害怕，反而又发出了“咯咯”的清脆笑声，小手小脚在空中欢快地舞动着。
“巴……爸……”他似乎觉得这个新学会的音节很有趣，又在笑声中断断续续地尝试着。
这更加点燃了万大春的兴奋之情。
“哎！爸爸在！爸爸在这儿呢！”万大春一边举着儿子转圈，一边大声地、一遍遍地答应着，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天边的晚霞。
柳絮站在一旁，看着丈夫像个得了最心爱玩具的大孩子一样，举着儿子在院子里疯转，听着儿子那含糊却无比动听的“爸爸”和清脆的笑声，她也忍不住捂着脸，眼眶微微湿润了。这不是伤心的眼泪，而是太过幸福和激动，情不自禁的流露。
院子里，男人的大笑声，孩子的咯咯声，女人温柔的低语声，交织成一曲最动听的生活乐章。
万大春转得自己都有点晕了，才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放低，紧紧地搂在怀里，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。他用长满了胡茬的下巴，轻轻蹭着儿子娇嫩的小脸蛋，蹭得小家伙痒得直缩脖子，却又咯咯笑个不停。
“好儿子！真是爸爸的好儿子！”万大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，他看着怀里这张酷似自己又带着柳絮影子的小脸，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满足感。
这一刻，什么神医的名头，什么民宿的产业，什么村子的发展，仿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。怀里这个软软的小人儿，这声含糊不清的“爸爸”，就是他奋斗的最大意义，是他所有努力和付出的最好回报！
“看把你高兴的。”柳絮走过来，拿出帕子，轻轻擦去万大春因为激动和刚才运动冒出的细汗，语气里带着嗔怪，眼神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能不高兴吗？”万大春搂着儿子，又伸手把妻子也揽进怀里，一家三口紧紧依偎在一起，“这是我万大春的儿子第一次叫爸爸！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！”
他低头，在儿子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，又侧头在妻子脸上亲了一下，只觉得人生圆满，莫过于此。
小家伙似乎也很享受被爸爸妈妈一起抱着的感觉，安静了下来，小脑袋靠在万大春坚实的胸膛上，小嘴巴里还在无意识地嘟囔着“爸……爸……”的模糊音调，大眼睛慢慢阖上，竟是安心地睡着了。
晚风轻拂，葡萄叶沙沙作响，霞光渐渐隐去，夜幕开始降临。小院里，灯火初上，映照着相拥的一家三口，温馨得如同一幅最美的画卷。
这个傍晚，这声含糊的“爸爸”，深深地烙印在了万大春的心底，成为了他记忆中最宝贵、最温暖的财富。无论未来遇到多大的风浪，只要想起这一刻，他就能获得无穷的力量。这平凡的幸福瞬间，胜过世间万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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