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像是从天穹破裂的窟窿中倾泻而下,整座城市在雨幕中扭曲变形,霓虹灯的光芒在积水的街道上晕染开一片片妖异的光斑,如同都市溃烂的伤口。市中心,恒丰银行大厦如同冰冷的巨人矗立在雨夜中,沉默地守护着它腹地内的财富。
保安老张裹紧了并不厚实的雨衣,咒骂着这见鬼的天气。巡逻路线固定而枯燥,只有雨点敲打地面的声音单调地重复。就在他转过银行正门拐角时,一阵极其轻微、几乎被雨声淹没的“滴”声,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——那是电子门锁被触发的声音,在这个时间,绝不应该响起。
他猛地转头,心脏几乎骤停。那扇厚重的、理应牢牢锁闭的防弹玻璃门,此刻正无声地、平稳地向内滑开。门外的雨幕中,笔直地站立着三个身影。清一色的深色夹克,压得极低的鸭舌帽,雨水顺着帽檐流淌。最让老张感到寒意直冲头顶的,是他们的眼神。隔着雨帘,那三双眼睛空洞、呆滞,仿佛蒙尘已久的玻璃珠,没有焦点,也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光彩。
“你…你们是什么人?!”老张的质问冲出口,却因恐惧而变得沙哑微弱。
三个男人同时转过头,动作整齐划一,带着一种非人的、机械般的精准,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。最左边那个男人,缓缓抬起了右臂,似乎只是无意识的动作,袖口因此滑落,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清晰的印记——那是一种不祥的青灰色,图案扭曲,像是活物般微微搏动,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。老张认得那种东西的传闻,那是“魂印”,被强大异能鬼魂强行控制、打上的奴役标记。
银行大厅内部,监控屏幕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变成一片雪花,滋滋的电流声短暂响起后又归于沉寂。值班的职员小王正对着电脑屏幕打瞌睡,一阵莫名的心悸让他惊醒。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按藏在柜台下方的紧急警报按钮,然而,他的手指在距离按钮仅一寸之遥时,猛地僵住了。不是外力阻碍,而是他自己的肌肉、他的神经,仿佛在瞬间背叛了他,不再听从大脑的指令。
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。他惊恐地感觉到,自己的眼皮正在不受控制地、缓缓闭合,无论他如何拼命挣扎,都无法阻止。而在他的意识深处,一个冰冷、粘腻、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,如同跗骨之蛆,开始回响,一遍又一遍地蚕食着他仅存的意志:“打开金库……打开金库……”
那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,迈着完全一致的、僵硬的步伐,走进了大厅。他们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,留下了一长串湿漉漉的脚印,诡异的是,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,仿佛他们只是没有重量的幽灵。小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,如同别人的工具,重新放回了键盘上。手指开始跳动,精准地输入了一串他发誓绝未主动回忆的数字——那是只有他掌握的金库核心密码。
沉重的合金防弹门,伴随着低沉的嗡鸣,缓缓向上升起。金库内,整齐码放的现金,在内部冷白灯光下反射着诱人而又罪恶的光芒。成捆的钞票被那三个男人机械地抓起,塞进他们带来的硕大麻袋里,动作效率高得令人发指。小王的意识在极度惊骇中夺回了一丝清明,他想要嘶吼,想要反抗,想要哪怕移动一根手指按下那个近在咫尺的按钮,但他做不到。他只能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,僵硬地站在原地,瞳孔里倒映着劫匪们如同完成流水线作业般,提着装满现金的麻袋,再次迈着那种整齐得可怕的步伐,转身,消失在银行门外的瓢泼大雨中。
雨幕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。三个劫匪的身影在空旷的街道上僵硬地穿行,直到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深处。也就在踏入巷口阴影的一刹那,那支撑着他们的无形力量仿佛瞬间抽离。三人同时踉跄着,如同断了线的木偶,重重跪倒在地,麻袋摔在积水里,钞票散落出来,被泥水浸污。几乎是在同一时间,崩溃的哭喊和绝望的尖叫从他们喉咙里迸发出来,与之前的死寂形成了骇人的对比。他们恢复清明的眼神里,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恐惧、茫然和深深的罪恶感。
而在不远处,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,一个穿着黑色风衣、戴着宽大墨镜的盲人,正静静地倚墙而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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