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郎君,搅人清梦,所为何来?可是……要与我等,赌上一赌?”
周遇风心中焦急,但面对这群沉睡百年的古老鬼魂,他保持了足够的尊重,简单扼要地将楼上正在发生的惨剧和控魂者的情况说明。
青衣女鬼静静地听着,模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。直到周遇风说完,她才轻轻叹息一声,那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悲凉。“雾魇……以人之执念与生命为食的邪物……小郎君,你带来的这个麻烦,可不小啊。”
就在这时,整个停车场猛地一震!上方的水泥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紧接着,浓稠的灰白色雾气如同瀑布般从楼梯口倒灌而入,迅速凝聚!
雾气在上空翻滚、扭曲、膨胀,最终化作一个高达百米、顶天立地的巨型厉鬼形态——雾魇!它有着模糊的五官,眼中燃烧着两团苍白的火焰,身躯由不断翻滚的雾气构成,四肢如同扭曲的龙卷风。控魂者的尖锐笑声从雾魇庞大的身躯内部传出,震得整个停车场簌簌作响,地面开始龟裂。
“就让你们这些孤魂野鬼,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使者,亲眼看看,什么是真正的雾魇!什么是绝望!”
雾魇发出一声咆哮,挥动一只由雾气凝聚而成的、遮天蔽日的巨大利爪,带着湮灭一切的气势,朝着周遇风和戏班鬼魂的方向狠狠拍下!利爪未至,狂暴的气压已经让周遇风几乎窒息,身后的鬼魂洪流发出惊恐的嘶鸣。
“结阵!”
千钧一发之际,青衣女鬼一声清叱,声音不再空灵,而是带着一种属于名角的决绝与威严!
她率先发难,身形飘忽而起,那两条原本看似破烂不堪的水袖骤然迎风便长,化作千丝万缕、闪烁着幽光的半透明绸带,如同灵蛇般激射而出,瞬间缠绕在雾魇那只拍下的巨大手腕上,竟硬生生让其下落之势为之一滞!
“呔!”
那手持锈迹斑斑长刀的武生鬼魂发出一声如同金石交击的暴喝,魂体化作一道流光跃起,手中长刀虽锈,却爆发出惨烈的沙场煞气,一道凝练的刀光匹练般斩向雾魇的脖颈!
然而,刀光掠过,只是斩散了一大团翻滚的雾气,雾魇的头颅晃了晃,随即更多的雾气涌来,瞬间恢复如初。物理攻击,效果甚微。
“小心!他在分化雾气!”周遇风急声提醒。
果然,被武生鬼魂斩散的雾气并未消散,而是在空中骤然一变,化作无数柄锋利无比的、旋转着的灰白色雾刃,如同疾风暴雨般,朝着跃起的武生鬼魂以及下方的戏班鬼魂激射而来!速度快得惊人!
“御!”
那位手持开裂折扇的老生鬼魂踏步上前,舞动手中破扇。扇面上的山水花纹竟在这一刻亮起了柔和却坚定的金色符文,金光展开,化作一面半圆形的光罩,将大部分戏班鬼魂护在身后。雾刃撞击在光罩上,发出密集的“噗噗”声,金光剧烈摇曳,老生鬼魂的魂体也一阵波动,显然支撑得极为吃力。
与此同时,几位旦角鬼魂手挽着手,莲步轻移,口中念诵起古老而晦涩的戏文,声音婉转悠扬,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。随着她们的吟唱,地面之上,一个巨大的、由光影构成的古老戏台虚影缓缓浮现,雕梁画栋,虽不真切,却散发着一种“规矩”与“界限”的力量。
雾魇似乎对这戏台虚影颇为忌惮,它咆哮着再次扑来,庞大的身躯撞向戏台范围,却在触碰到的瞬间,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、充满弹性的墙壁,被猛地弹开,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。
“原来如此!”青衣女鬼眼中幽光大盛,她站在戏台虚影中央,仿佛重新成为了那个掌控全场的名角,“戏如人生,人生如梦!这雾魇本质亦是虚幻,依托执念与恐惧而生!诸位同仁,起乐!”
她纵身跃至戏台最中央,双臂挥动,那千丝万缕的绸带水袖不再是束缚,而是开始引导、编织。随着她的动作,整个空间内混乱翻滚的雾气,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规律的牵引,开始变得有序,开始随着她水袖的翻飞而流动、扭曲、凝结!
其他戏班鬼魂纷纷各就各位,生旦净末丑,角色分明。武生舞动长刀,刀光不再劈砍,而是划出一道道轨迹,将雾气分割;老生吟唱戏文,声音如同定音鼓,稳定着空间的波动;旦角们翩翩起舞,身姿曼妙,每一步都踏在关键节点,削弱着雾魇的力量;就连那个小丑鬼魂,也以滑稽夸张的动作,在雾魇身边穿梭,干扰着它的注意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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