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爱你，林薇薇。”
这五个字，像带着千钧之力，狠狠撞在林薇薇的心口。不是五年前那种带着攻略目的的虚情假意，也不是系统面板上冰冷的数字百分比，而是一个男人，在洞悉了所有算计与不堪后，褪去所有伪装，近乎卑微的剖白。
她应该嗤之以鼻的，应该立刻反驳，将他这“可笑”的深情踩在脚下。
可为什么，她的心脏会跳得如此失序？为什么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，发不出半点嘲讽的声音？
五年的独立与坚强，五年来用“恨意”和“算计”筑起的高墙，在这一刻，被他那双盛满痛苦、偏执与……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真实情意的桃花眼，撞击出了一道细微的、却不容忽视的裂缝。
“妈妈。”安安稚嫩却清晰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。
他扯了扯林薇薇的衣角，仰着小脸，那双酷似顾宸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：“根据生物伦理学与社会学基础模型，欺骗行为通常会引发信任危机与情感疏离。但这位先生的生理指标（心率、瞳孔微扩）与语言内容表现出高度一致性，表明其陈述具有较高可信度。我们是否应该重新评估他的风险等级？”
儿子的“科学分析”像是一盆温水，既缓解了林薇薇紧绷的神经，又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酸楚。在孩子纯粹的逻辑世界里，事情似乎简单得多。
顾宸也被儿子这番话弄得一怔，随即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，有欣慰，更有难以言喻的心疼。他的儿子，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理解和介入这个复杂的世界。
林薇薇深吸一口气，避开了顾宸那灼人的视线，蹲下身将安安紧紧抱在怀里，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力量和真实感。
“安安，有些事情……很复杂。”她低声对儿子说，更像是在对自己说，“不是所有数据都能分析出对错的。”
她抱着安安站起身，再次看向顾宸时，眼神里的冰冷戒备依旧，但那后面，似乎多了一丝极力掩饰的茫然和动摇。
“顾宸，”她的声音带着疲惫，“你说你爱我？在知道一切都是我从头到尾的算计之后？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？”
“不可笑。”顾宸回答得斩钉截铁，他向前一步，目光紧紧锁住她，“我只觉得可悲。可悲我们两个，一个被系统绑定，身不由己；一个身在局中，懵然不知。我们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，却错过了五年本该在一起的时光！”
他语气中的痛惜和不甘是如此真实。
“是，一开始是算计。”他承认，“可那些心动呢？那些为我吃醋的瞬间，那些在我怀里真实的颤抖，那些看着我时，偶尔流露出的、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……也都是系统教你演出来的吗？！”
林薇薇瞳孔微缩，被他问得哑口无言。
那些瞬间……那些被她刻意忽略、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、脱离剧本的真实悸动，如同沉渣泛起，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。
“我不管开始是什么，”顾宸的声音低沉而执拗，“我只认结果。结果就是，我爱上了你，林薇薇。无论是因为你的算计，还是因为你就是你，我都认了！这五年，我没有一刻放下过你！”
他的话语如同最猛烈的攻城锤，一下下撞击着她的心防。
“现在，我找到了你。我不会再放手。”他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安安，眼神柔软了一瞬，随即又变得无比坚定，“给我一个机会，薇薇。不是给顾氏总裁，也不是给那个被你‘攻略’的顾宸，而是给这个，褪去了所有光环和伪装，只是想守着你和平平，普通地过日子的男人一个机会。”
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身可笑的、沾着机油和灰尘的工装：“这身衣服是假的，破产是假的。但我想留在你身边，想参与你和儿子的人生，这份心，是真的。”
院子里再次陷入沉默。
风吹过，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，混合着鸡舍淡淡的味道，这是林薇薇五年来早已习惯的、代表着安宁的气息。而此刻，这股安宁却被眼前这个男人彻底打破了。
她看着他，看着他那张即使刻意弄得粗糙也难掩英俊的脸，看着他那双此刻只映着她一个人身影的眼睛。
恨吗？好像没那么恨了。在知道他也知晓系统真相，甚至阴差阳错帮了他之后，那所谓的“窃取核心技术”的恨意基石已然崩塌。
只剩下被骗的恼怒，对未知的恐惧，以及……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，被他这番话语搅动的心湖涟漪。
“说完了吗？”良久，林薇薇才开口，声音干涩。
顾宸看着她，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林薇薇抱着安安，转身朝屋里走去，脚步有些虚浮，“你的话，我听到了。”
她没有说原谅，没有说接受，甚至没有给他任何明确的回应。
在她即将踏入房门的那一刻，她脚步顿了顿，没有回头，声音清晰地传来：
“储物间，你愿意住，就继续住着。”
“但记住你的‘约法三章’。”
“还有……”她微微侧头，余光扫过他，“把你那些保镖和助理，弄远点。我不喜欢被人监视。”
说完，她径直进了屋，关上了门。
没有赶他走。
顾宸站在原地，看着那扇再次紧闭的房门，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微微松弛下来。一丝极淡的、却真实的笑意从他眼底深处缓缓漾开，驱散了之前的痛苦与阴霾。
虽然前路依然漫长，虽然她的心墙依旧高筑。
但至少，她允许他留下来了。
不是以“破产糙汉”的滑稽身份，而是以……一个被她知晓了部分真相，被允许靠近的，追求者的身份。
这已经是，他五年来，迈出的最大一步。
他抬头，看了看南方小镇清澈的蓝天，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空气中，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希望的甜味。
追妻路漫漫，但顾大总裁觉得，曙光已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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