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茹茵掀开车帘,回头望着那座渐行渐远的庄子,心头有太多情绪交杂。
从十岁到十八岁。
八年了,她终是离开了这里。
她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?
前路是顺利还是忐忑?
即使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在这一刻,她还是有了些许的彷徨。
直到那座庄子变成一个小点儿,再也看不见,韩茹茵才收回了视线。
春槿和秋玉看着韩茹茵这样,心里也不好受。
她们一人握住韩茹茵的一只手,郑重而炽热地许诺,“三娘子,不管前路怎样,我们永远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。”
韩茹茵点点头,会心一笑,用力地回握住她们。
本以为会早日抵达平京,但谁知路上并不顺利。
这几日接连下大雪,一日赛过一日,马车行驶的极为艰难。
天也愈来愈冷,一股股寒意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。
韩茹茵的身子终究是没撑得住,起了高热,烧得人迷迷糊糊的。
这冰天雪地的,没有办法,苏嬷嬷只能让马车绕道而行,先去连青城一趟给韩茹茵看病。
却不想进城后又起了波折。
行至商道时,一道冷冽且威严的声音从前方响起。
“停下。”
“车内何人?”
韩茹茵本来还昏昏沉沉的,听到这道声音,眼神都清明了几分。
秋玉小心地掀起车帘一角,悄悄往外打量。
一群身着黑色锦甲、佩戴绣春刀的人拦在马车前,个个神情肃穆。
韩茹茵扯了几下秋玉的衣袖,待她回身,对她摇了摇头,让她不要轻举妄动。
“车内何人?”问询的声音再一次响起,这次更加肃然。
苏嬷嬷从前面的那一辆马车里出来。
“可是良城司的大人?”
向来眼高于顶的她,这次却带着讨好的笑。
“我们是韩国公府的。不知大人叫停我们所为何何事?”
她揖了揖身,紧紧握住双手,强装镇定。
毕竟苏嬷嬷平日里再是跋扈,也没有与这舞刀弄枪的人直直对上。
这可是大名鼎鼎的良城司。
阎王要你三更死,他们能让你五更死。
圣上一声令下,便能随意抓人、审讯。
手段残酷狠厉,百姓闻之色变。
据说他们所使用的一种暗器“血什刹”,更是能杀人于无形之间。
“良城司?”韩茹茵低声呢喃。
他们怎么会在儿?
这些年,即使韩茹茵身处临安,也听过他们的赫赫威名。
与他们对上的人,不死也得脱层皮。
“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在这儿?”良城司的语气里明显是满满地怀疑,声音更为冷峻。
苏嬷嬷抖了抖身体,更加害怕了。
她假装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,缓了缓,才再次开口道:“老身是奉了老国公的命,特地来接我们府上的三娘子回平京的。”
“本来走的是官道,想尽快赶回去。但这不是不巧嘛,近日大雪,路不好走,我家娘子又受了寒,所以就来这连青城看病,顺便躲躲雪。”
说完,苏嬷嬷往后指了指,“哎,大人,您看,这后面一辆马车里坐的就是我们府上的三娘子。”
为首的人看了一眼,再往后看了看,似是得了什么指示,才再次转身说道:“我等奉命缉拿逃犯,还请各位让我等检查检查马车,以免有窝藏犯人的嫌疑。”
“好,好,您请,您请。”苏嬷嬷点头哈腰道。
然后又马上中气十足地对着韩茹茵的马车喊道:“三娘子,快下马车吧,不要冲撞了良城司的大人们。”
说完,就赶紧和随行的下人退至一旁,躲得远远的。
韩茹茵三人在马车里听到苏嬷嬷的话都有些无语,她们难道是聋子吗?良城司的声音那么大,还需要你来特地来喊一嗓子?
这不一下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身上了,让她们三人变成了众矢之的了吗?
要说苏嬷嬷不是故意的,韩茹茵她三个字倒过来写。
韩茹茵暗暗在心中给苏嬷嬷记下了一笔。
随后整了整衣裳,拿起长帷帽,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,才和春槿、秋玉下了马车。
韩茹茵对着良城司的人微微福了福身,才缓缓开口,“望各位大人见谅,我身体不适,吹不得太烈的风,休整了一会儿,这才耽误了时间。”
为首左边的良城司,也就是叫右二的,挑了挑眉。
这国公府的三娘子可真有意思,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,是生怕别人看到一点啊。
右二碰了碰旁边的人,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:是怕我们看见她太美了吗?
旁边的良城司,左一,有些无语,没有搭理他。
左一看着韩茹茵,没有起伏地来了句:“得罪了。”说完,就一声令下:“搜。”
韩茹茵站在寒风里,被吹起了帷帽的一角,隔着人群,她看到了良城司里那个在队伍的最后骑着马的人。
太远了,她看不真切他的面貌。
但即使隔着这么远,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凛冽的气势。
他就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看着,就如一柄利剑,压迫感直射人而来。
突然,韩茹茵有一种被野兽锁定的感觉。
他的目光如有实质,让韩茹茵周边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。
韩茹茵退后了半步,捏了捏手指。
她想,她应该知道他是谁了。
他是良城司的指挥使——靳烨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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