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韩茹茵与这胡嬷嬷接触并不多。
她曾在古嬷嬷手下做事,由古嬷嬷亲自带着,算得上是韩老夫人的人。
在她娘死后,或许是韩老夫人想把权利再次握在手中,或许是她并不信任李嫦凤的人的能力,胡嬷嬷就渐渐被推到了人前,成为了这韩国公府内院的管事嬷嬷。
但那时,韩茹茵已被赶到了庄子上去,她也没有机会打上交道。
“春槿,嬷嬷可有说过这人如何?”
春槿沉吟片刻道:“吴嬷嬷说这胡嬷嬷当真是把古嬷嬷的本事学了个七八成。”
“这些年来,她协助着李夫人,倒是把国公府内院管理的井井有条。赏罚分明,也不怎么苛待下人。”
“最重要的是,从没有传出过她与府里哪房人口有发生过龌龊,也少有下人在背后议论她。”
韩茹茵凝神想了想。
她回来那一日,这胡嬷嬷并没有出现,据说是染了风寒,告假了。
至于是真得病了,还是明哲保身,不想蹚这趟浑水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
“走吧,去见见她。”
韩茹茵三人找到胡嬷嬷时,她正在和丫鬟们核对着家宴那日所需的用品。
“胡嬷嬷。”
胡嬷嬷回过身来,有一抹惊讶从她眼中滑过,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。
她微微低下头,不卑不亢道:“见过三娘子。”
然后喊身旁的丫鬟倒来茶水。
“胡嬷嬷,听说我回府那日,你感染了风寒,现在可好了?”
“已经好的差不多了,谢三娘子挂心。”
“是吗?那就好。胡嬷嬷,我有一事想向你问问。”
“这些年,府里新进的下人的来历,你可都有登记在册?”
“那自然是有所记录的,不知,三娘子问这个的意思是——”
“我想看看祖母院子里那个叫青丫的。”
“这小丫鬟倒是做事挺机灵的,我想看看她从哪来儿的,要是下次还有这地儿收来的,胡嬷嬷一定要记得给我一个呀。”
胡嬷嬷弯了弯身,“好,老身一定记着。”
“那三娘子跟我来,这些下人的册录我都放在内院库房里的。”
韩茹茵看着她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抹深思。
刚刚说话的间隙,韩茹茵一直在观察着吴嬷嬷,发现她除了最初看见她时有一丝惊讶外,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,一直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。
这竟是从她祖母院子里出来的人?
果真是古嬷嬷亲自教出来的人,方方面面都是周到的。
很快,她们就到了库房。
胡嬷嬷翻出一本册子,拿到韩茹茵眼前。
“三娘子,你看,这就是当初记录的青丫的信息。”
“她是明景13年进国公府的。”
她娘死的两年后?
“说起这青丫呀,她其实身世挺惨的。三岁娘就没了,跟着她爹颠沛流离,才到这平京不久,她爹又得上肺痨死了,她甚至没有钱给她爹安葬,所以只能卖身为仆,好让她爹能入土为安。”
“她进来国公府时,也才六岁左右,正好那时老夫人的院子里缺人,我就把她安排了过去。”
韩茹茵看着册子上的信息,指着一行问道:“她祖籍是平林的?”
“对,有安排人调查过,祖上三代皆是种地的,因为闹了饥荒,才从平林出来另谋出路,是清清白白的人家。”
韩茹茵点了点头,把册子递给胡嬷嬷。
“那下次有这样的丫鬟,胡嬷嬷可记得茹茵啊。”
“是。”
“我也没有其他事了,也就不打扰胡嬷嬷你了。”
“但胡嬷嬷你风寒也才好,筹备家宴也不要让自己太劳累了,免得又着了道。”
韩茹茵眼中闪了闪,又柔声开口道:“正好,我对这风寒倒是颇有心得,待会儿让我院里的人给你送上几贴防风寒的药。”
胡嬷嬷脸上适时的闪过笑意,弯了弯身道:“多谢三娘子关心。”
对待胡嬷嬷这样识大体、聪明的人,韩茹茵不介意给点儿好处,说上一些场面话。
待得韩茹茵三人走远后,胡嬷嬷才低头,看着册子上写的“青丫”二字,眼中闪过一抹深意。
回到莺芳院,将门都关紧后,春槿才问到:“三娘子,你可觉得有什么问题?”
韩茹茵摇了摇头,“很正常,看不出里面有什么蹊跷的地方。”
“至少从那册子上来看,她确实就是挺干净的。”
“可是,她的举动又让人觉得很奇怪。”
春槿眉心微微拢起,“三娘子,她进国公府之后,明明你早已经离府了,按理来说,她与你毫无牵扯,怎么会在这件事上让苏嬷嬷住嘴?”
韩茹茵点了点头。
“我也很好奇,一个在我离府后才进来的人,甚至都与我没有过接触,为什么在我回来之后会做出这般举动。”
“或者说——”
春槿眼中精光闪过,“她不是为了你,是为了那靳指挥使?”
韩茹茵回想了那日靳烨廷跟她说过的话,开口道:“不好说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,但至少她应该不是靳烨廷的人。否则……我与靳烨廷的事早就应该传出去了。”
“但不清楚她身后是否有其他人的影子,是这国公府里的,还是这国公府外的……”
“那可要去暗中盯着她?然后——”
秋玉脸上闪过一抹冷色。
“不用。”韩茹茵摆了摆手。
“至少从苏嬷嬷这件事上,没看出她对我们有不利的坏心思,我们也不必去打草惊蛇。”
“如果她的目的真得与我有关,不管她到底是想帮我,还是想害我,总是要与我接触的,我们注意着些,不信她不会露出她的真实意图。”
“如果她背后真得有其他人指使,那我们也可以顺藤摸瓜——”
韩茹茵眼中露出锋芒,“找出来。”
青丫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,韩茹茵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,也就把青丫这件事先暂放在一旁。
明日,就是家宴了,她可是要好好准备一番,给她的家人们送上一份大礼的。
铜镜里,韩茹茵,粉黛未施,却依旧难掩她的秀丽。
吴嬷嬷一点一点地用目光描摹,浑浊的眼眸中有着怀念、哀愁、悲痛……
“三娘子,你当真要用这副妆容吗?”
韩茹茵轻轻拍了拍吴嬷嬷的手,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“嬷嬷,我就是要以这个样子出现,告诉这国公府里的所有人,我韩茹茵回来了。”
“我——代表我娘回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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