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地烘炉，星轨守护大阵
玄陆，西境。
不周山，这根传闻中撑起天地的断柱，立在破军盟的大军前。
它仿佛亘古就已存在，沉默的看着脚下这群向神明挥刀的人。
苍凉的号角声在山脉间回荡，卷起尘沙。数不清的黑色战旗在风中作响，庞大的军阵带着杀气向前推进。
但这支足以踏平玄陆任何雄城的军队，到了不周山脚下时，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。
所有人的呼吸都沉重起来，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永生难忘。
整座不周山，从山脚到没入云端的断裂峰顶，都被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光幕罩住。
那光幕并非静止。
无数道由星光构成的轨迹，正在其中以一种玄奥的规律缓缓流转、交织，将一片星河纺织成了守护神山的帷幕。它散发出的威压，仿佛连时间都能凝固。
在这光幕前，破军盟遮天蔽日的军阵也显得很渺小。
“这……就是天官府最后的壁垒吗？”
一名铁骨营老兵下意识握紧了长矛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，声音带着颤抖。
“好浓的秩序之力……”变革派的角恒星官脸色凝重，“这不是单纯的阵法了，它……它就是一片被驯服了的天地！”
万妖盟的阵中，无数妖兽发出不安的低吼，它们从那看似美丽的光幕中，感觉到了能将自己彻底抹除的净化气息。
赖劫生端坐在中军战车上，他那双一金一黑的异瞳，平静的注视着眼前横亘天地的星轨之网。
出关之后，赖劫生脸上就没什么表情，只剩下冷静。
他没有立刻下令进攻。
赖劫生静静的看着，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。但站在他身侧的柳薷艳能感觉到，他身上的杀意越来越浓。
过了不知多久，他缓缓抬手。
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，也没有热血沸腾的口号。
他只吐出一个字，清晰的传遍整个战场。
“攻。”
命令下达，战争开始了。
“铁拳司！随我冲阵！”
原镇山军校尉、现任铁拳司代司主石进一声咆哮，他高举着那面染着沐沉统领血迹的残破战旗，第一个冲了出去。
“杀！”
数万名重甲步卒迈着整齐的步伐，如同黑色的洪流，向那片星光帷幕发起了冲锋。
他们手中的兵器并非凡品，都由瘟疫司特殊处理过，淬满了能污秽灵气的尸油与怨煞。这是赖劫生为这场战争准备的基础手段。
然而，当这支足以撕碎任何城防的军队，狠狠撞上那片星光帷幕的瞬间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没有巨响，没有爆炸。
那开山裂石的冲击力，在接触到光幕的刹那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一名冲在最前的铁拳司校尉，奋力将一柄灌注全身修为的破甲重斧，劈在光幕上。
“噗……”
一声轻响。
那柄万载玄铁打造的重斧，斧刃处竟无声的分解，化作能量粒子被光幕吸了进去。
接着是斧身，是他的手臂，然后是他的整个身体……
那名校尉搏杀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，人就在一息之内被彻底分解吸收，没留下一丝血雾。
他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！”
石进的瞳孔猛然收缩，他身后的冲锋阵列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。
与此同时，另一侧的攻击也已展开。
“瘟疫司，放！”
屠九城青黑色的脸上满是阴狠，随着他一声令下，数千名背着巨大陶罐的毒人，同时揭开了封印。
呜——！
大股由腐神涎、化尸劫毒混合的墨绿色毒雾，足以让化液境修士沾之即死，此刻向着光幕席卷而去。毒雾所过之处，连空间都发出被腐蚀的“滋滋”声，毒性猛烈。
然而，当这片能将山脉化为毒泽的雾气，触碰到星光帷幕时，却像是遇到了克星。
只见光幕表面，无数星轨加速运转，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漩涡。那污秽的毒雾，竟被这些漩涡主动吸了进去。经过光幕内部的法则转化，排出的竟是精纯的星辰之力，反过来补充了大阵的消耗。
这一幕让屠九城如遭雷击，他喃喃自语：“它……它在吃我的毒……”
“吼——！”
最后的攻击，来自万妖盟。
狂枭妖王双目赤红，亲自率领数万头皮糙肉厚的妖兽，发起了野蛮的撞击。
大地在颤抖，天空在轰鸣。
那是一副足以让任何守城者绝望的景象。
数万妖兽汇成的血肉洪流，狠狠撞在了星轨守护大阵上。
这一次，终于有了声音。
那是一种类似研磨的声音。
冲在最前的一头小山般的独角巨犀，它那足以撞碎城墙的巨角，在接触光幕的瞬间，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磨成了粉末。紧接着，是它的头颅、身躯……
那庞大的血肉之躯，在看似纤薄的光幕面前，脆弱不堪。
数万妖兽的冲锋，只是让光幕表面的星光荡起一圈圈涟漪。随后，所有的血肉、妖力、乃至魂魄，都被大阵彻底消化，转化为自身的能量。
光幕，甚至比之前更亮了一分。
“……”
整个战场，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所有破军盟的将士，都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，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，在军中蔓延开来。
他们的所有攻击，不仅无效，甚至还在为敌人补充能量。
这仗，还怎么打？
也就在全军士气跌至谷底的时刻。
一个冰冷的，不带感情，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声音，从不周山的山顶悠悠传来，清晰的响在每个人耳边。
“此阵，与不周山地脉相连，上应天域星轨，名为星轨守护。”
“阵即是天地，天地亦是阵。它是一座烘炉，能熔炼万物。”
“除非……”
那个神明般漠然的声音顿了顿，带了一丝怜悯。
“……你们能打碎这片天地。”
“否则，一切皆是徒劳。”
话音刚落，那一直被动防御的星轨守护大阵，终于开始反击。
嗡——！
整片光幕，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！
下一瞬，光幕上，万千星轨同时逆转！
无数道百丈长的星光利剑，如同暴雨从天而降，覆盖了整个破军盟的前锋阵地！
那不是法术，也不是神通。
那是纯粹的、不讲道理的、来自天地法则的打击！
“散开！快散开！”
石进嘶声咆哮，他想组织防御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，在那种源自天地的威压下，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艰难。
噗！噗！噗！噗！
万千星光利剑，精准而冷酷的落下。
没有惨叫，甚至没有爆炸。
被击中的铁拳司士兵，连人带甲、带兵器，在接触星光的一瞬间，就被直接气化，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，没留下一丝灰烬。
仅仅一轮齐射。
破军盟作为主力的铁拳司，便当场损失了近三成人马！
幸存的将士，看着身边那一个个凭空出现的、深不见底的琉璃状坑洞，看着那些前一息还在并肩作战、此刻却人间蒸发的战友，眼中再无战意，只剩下空洞和茫然。
“撤……”
赖劫生的声音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沙哑。
如同得到天赦，溃败的军队疯狂向后方退去。
破军盟的第一次总攻，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惨败告终。
联盟的士气，遭受了重创。
中军战车之上，狂枭妖王、柳薷艳、角恒……所有核心高层的脸上，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骇然与深深的无力。
他们可以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，但他们不知道，该如何去对抗一片天地。
赖劫生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坐在那辆冰冷的战车上，一双金黑异瞳，死死地盯着那座在夕阳下重新恢复平静、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神山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晚风吹动着他身旁那面残破的黑色战旗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下意识的汇聚到了他的身上。
他们看着这个创造了无数奇迹、带领他们一路走到这里的年轻盟主，等待着他从那无尽的智谋与疯狂中，拿出下一个他们无法理解，却能带来希望的邪道主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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