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五章 阵前倒戈？拿碎片来换命！
夜色深沉。
破军盟的大营里一片死寂，没了往日的喧嚣和酒肉气味。只有伤兵营里，传出被压抑的呻吟声，在冰冷的空气中飘荡。
中军大帐内，赖劫生在巨大的沙盘前已经静坐了一整夜。
他没有点灯，任由黑暗吞没他单薄的身影。只有他那一金一黑的异瞳，在黑暗中偶尔闪过微光。
第八次总攻又失败了。
又是数千名士兵，在“星轨守护”的光幕前被直接气化，连骨灰都没留下。
一个熊族妖王拍案质问他还要填进去多少条命，被狂枭妖王一巴掌扇飞了。但赖劫生知道，这一巴掌压不住军中蔓延的不满和质疑。
他抬起头，目光穿透帐篷，望向远处那座在夜色中依旧散发着淡淡星辉的山。
不周山，冷漠的注视着山脚下的一切。
……
中军大帐一片死寂，而大营西侧的万妖盟营地里，气氛却很紧张。
一座巨石搭建的营帐内，十几个气息彪悍的妖王围坐在篝火旁。
坐在主位的不是万妖盟主狂枭妖王，而是昨天被扇飞的熊族之王，熊煞。他半边脸颊高高肿起，留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，但这让他那双眼睛显得更加凶狠。
“各位，都说说吧。”熊煞瓮声瓮气的开口，“这场仗，还怎么打？”
“打个屁！”一个狼族妖王把手里的酒碗狠狠砸在地上，咬着牙说，“我狼族儿郎，什么时候打过这种窝囊仗？连敌人的衣角都摸不到，就死得不明不白！这他娘的就是送死！”
“赖劫生已经疯了。”一个身形枯瘦的蛇族妖王嘶嘶的吐着信子，“他眼里只有人族血仇，把我们当成可以随意消耗的炮灰！”
“没错！黑风魔狮一族，八千多头啊！那是狂枭老大的心头肉，就这么没了！换来了什么？就换来那光幕晃了一下？可笑！”
营帐内的气氛越来越暴躁，妖王们个个咬牙切齿。
熊煞抬起手，压下了众妖王的吵嚷。
他环视四周，声音低沉的说道：“我知道，狂枭老大被那姓赖的小子灌了迷魂汤，一心想跟着他。但我们，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就这么白白牺牲掉！”
“我们跟着他，是为了打破天命，为了日后能和人族平起平坐，为了给子孙后代争个未来！但现在呢？我们连未来都没有了！”
“这场仗，打不赢的。”他一字一顿的说道，“那座大阵连接着天地，除非能打碎这片天，不然就算把所有妖族都填进去，也只是给那光幕添点亮度！”
一番话，让所有妖王都沉默了。
过了很久，一个虎族妖王抬起头，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挣扎：“熊老大，你的意思是……想散伙？”
“散伙？”熊煞冷笑一声，“就这么走了，我们岂不是血本无归？我们死去的那么多弟兄，难道就白死了？”
他站起身，巨大的身影在篝火的映照下，投下一个狰狞的影子。
“赖劫生不是自称算无遗策吗？不是说他总有邪门歪道的法子吗？那好，我们就逼他一把！”
“明日总攻之前，我们……阵前哗变！”
“当着全军的面，问他要一个交代！他要是拿不出破阵的法子，就证明他已经没办法了。到那时候……”
熊煞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。
“……就把他手里的那两块贯星盘碎片，交出来！作为我们万妖盟这次出征的补偿！有那两件宝物在手，我们回老家潜心修炼都行！”
此言一出，所有妖王都倒吸一口冷气，接着眼中都爆发出贪婪的光。
贯星盘！那可是传说中的至宝！
“好！就这么干！”
“妈的！横竖都是死，不如赌一把大的！”
一个针对赖劫生的阴谋，在黑暗中成型。
……
第九日的清晨，天色阴沉的可怕，铅灰色的云层低低的压在不周山的上空，看起来随时都会垮塌。
压抑了一夜的破军盟大军再次集结。
这一次，军阵中的气氛和以往不同。没有了视死如归的豪情，也没有麻木，而是一种诡异的死寂。
无数道目光，都有意无意的瞥向万妖盟的阵营。
那里的妖气冲天，但透着一股暴躁和敌意。
赖劫生依旧坐在中军的指挥战车上。
他没有理会军中的诡异气氛，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沙盘，准备下达今天的攻击指令。
柳薷艳站在他身侧，秀眉微蹙，握着短刃的手指节有些发白。她低声说：“盟主，妖族那边……不对劲。”
赖劫生没有抬头，只是淡淡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铁拳司，第三营、第四营，准备。”他的声音冰冷，再次响起，“目标，正东天玑位，今天会有三息的能量衰减，你们的任务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。
因为，一声震天的咆哮粗暴的打断了他。
“够了！”
熊煞手持一柄遍布锯齿的巨大战斧，从万妖盟的军阵中站了出来。他身后跟着数千头同样气息暴戾的熊族妖兽，还有其他几个妖族的数万妖兵。
这股庞大的力量，硬生生楔入了破军盟即将冲锋的阵线，造成了一片混乱。
“我们不打了！”
熊煞将战斧重重顿在地上，激起漫天烟尘。他抬起巨大的头颅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战车上的赖劫生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，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。
“这场仗，看不到一丝希望！”
“我们妖族跟着你赖劫生，不是来给你人族当垫背的！更不是来给你当试验你那些狗屁战术的消耗品的！”
“八天！整整八天！我们折损了将近十万兄弟！换来了什么？就换来那光幕亮了又暗，暗了又亮吗？！”
他的咆哮充满了悲愤和不甘，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士兵的心上。
许多人族士兵也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，眼中流露出同样的痛苦和茫然。
战车上，赖劫生终于缓缓抬起了头。
他那一金一黑的异瞳平静的注视着下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，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说完了吗？”他淡淡的问道。
“没完！”熊煞被他平静的态度彻底激怒，他上前一步，巨大的手掌遥遥指着赖劫生，发出了最后的通牒。
“赖劫生！我等今天，给你两个选择！”
“要么，你现在，立刻，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，拿出一个能破开这狗屁大阵的法子！让我们看到一丝胜利的希望！”
“要么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眼中爆发出赤裸裸的贪婪和疯狂，声音陡然拔高，如同惊雷炸响。
“——就把你手里的那两块贯星盘碎片，交出来！作为我们这些天牺牲的兄弟们的补偿！然后，我们万妖盟立刻就走！你人族的血仇，你自己去报！”
此言一出，整个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被这场公然的阵前勒索给惊呆了。
柳薷艳的眼中杀机暴涨，手中的短刃已经出鞘半寸。石进等一众铁拳司的将领更是大怒，纷纷拔出武器，怒视着哗变的妖族。
狂枭妖王脸色铁青，他看着熊煞，气得浑身发抖，却又说不出一句话。因为他知道，熊煞说的是大部分妖族的心里话。
而更多的小势力，则是在震惊过后，眼中渐渐流露出了动摇和观望的神色。
是啊，打不赢了。
既然打不赢，能拿到一些补偿再走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军心，在这一刻彻底动摇了。
一旦熊煞的部队撤离，整个攻城阵线将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，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全线崩溃。
破军盟，这支由无数疯子组成的复仇联军，竟在决战的阵前，迎来了分崩离析的时刻！
赖劫生站在万军之前。
前方是坚固的星轨守护大阵。
身后是他一手建立、此刻却濒临瓦解的联盟，无数道混杂着各种情绪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他身上。
他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所有人都看着他，等待他的回答。
然而，赖劫生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。
风吹动他洗得发白的旧儒衫，也吹动着战车旁残破的黑色破军战旗。
他没有说话。
他那一金一black的异瞳，缓缓的扫过下方一张张脸，最后越过了所有人，再次望向了远处的山。
这一刻，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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