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NG接过落灰的水瓶，却没开口回答，繁杂的思绪未能理清，就渐渐飘远了。
犹记得那天，柳芙月忽悠她入伙时，让她帮忙打掩护只是次要任务。
她真正想要的，是让tUNG查出人造磁场的真正来源，以及“小云雀”群体的真正起源。
“怎么会这么巧，恰好在冷冻人躯壳批量被毁之时，鸟类基因融合实验就取得了成功？
他们刚好能将鸟类基因保存下来，与冷冻人基因融合，一同嫁接到仿生躯壳上，形成一种全新的‘生物’。”
tUNG想不出个所以然，懊恼地紧皱眉心。沈隅看着她痛苦的模样，迟疑片刻后，抬手轻拍她的肩骨。
“该走了，谜团留给棠雨休解吧。”
沈隅的声音沉厚，如谷中传响的疏风，徐徐灌入耳蜗，tUNG晃神许久才反应过来。
“嗯。”
“全军列阵！兵分三路，向喀什月海进发！”
机甲连的战士们开启信号屏蔽系统，避开随处可见的侦察机，马不停蹄向月海奔去。
距离昼夜交替还有24小时，大部队正在北撤，边打边向喀什月海彻去。
“7团3连累计击落146架侦察机，渡云师放出的侦察机数量还在上升。”
“报告指挥官，三个师累计阵亡309人，重伤271人，医疗兵短缺。”
“收到，先让就近的战友进行简单的抢救和治疗，昼夜交替之时，地下城各医院的医生将随军医治伤员。”
“可以让他们现在出来吗？通道口附近应该是黑夜。”
“地下城因爆炸而重伤的患者数量庞大，医护人员现在走不开。”
“收到。”
1号星舰指挥室，高阳借着夜色俯瞰整个月球，在仿真3d地形图上指点江山，每个“环形山”都被插满了旗帜。
“唉，你说他们有趣不，打仗不带旗，如同熬汤没有盐啊，多么掉价。”
高阳醇厚的声音回荡在室内，高婕无意与他交谈，只是皱眉紧盯着地图，思考拓荒者的行进路线。
“我觉得，他们可能在这里会合。”
高婕用木棒指着地图上的喀什月海，把黄色的旗帜插到月海中心。
“为什么是这？”
高阳言语间并未有疑惑的感觉，反而像在考验她。
“因为这里地势低洼且平坦，易守难攻。而且最重要的是，它的地下垂直之处，藏有月球的秘密。”
“我能百分百保证，拓荒者不知道这个秘密，连你都只是一知半解。”
“的确如此。但父亲您不觉得，喀什月海这名字取得就很微妙吗？
喀什之眼是地球上着名的恶魔之眼，由火山口演变而成，关于它的传说数不胜数。”
“比如说呢？”
“聆听恶魔的低语，也许这是外星文明对地球的干扰留下的痕迹。”
“那太假了，外星文明还看不上我们。”
“您如何确定呢？您见过吗？”
“你忘记了吗，你的同事甚至不来自我们宇宙，她属于高维文明。你难道没见过吗？”
“这……，那我更可以确定，外星文明可能会莅临地球，因为高维文明的生物都来过月球，那同维度的外星文明怎么不可能？”
“她是我们召唤的，如果恶魔之眼真的是外星人所留，那他们就是主动来的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他们不可能主动来吗？”
“不，我的意思是，你忽略了我们对地月的掌控程度。在这星球上的每一寸土地，都被数颗卫星同时涵盖，一旦有不明生物靠近，会立刻全员警戒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我忽略了我们星球的文明程度？”
“是的，孩子，你的路还很长，先别着急下定论。”
高阳坐在红木椅上，目光复杂地看向面露困惑的高婕，气氛悄然凝固。
“林冻呢？他为什么会是小云雀？”
高婕突然开口，把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和盘托出，胸腔之下是急速跳动的心脏。
“他自己要求的。”
“那其他人呢？”
“呵，也是他要求的。”
“群体的未来由个体的意志决定吗？”
“一直以来皆是如此，那些打着民主旗号的政权，也不过是替独断专行罩了一层遮羞布而已。”
高婕站在空旷的巨舰上，这里明明灯火通明，暖气袭人，却让她遍体生寒，再难坚定从前的信念。
距离昼夜交替还有18小时，人造白昼再次上演，喀什月海上的拓荒者开始流血。
机甲连守在最外层，负责抵挡敌人的进攻。
棠雨休在地下城紧急赶制出了无人机蜂群，从通道口放出后，还未抵达喀什月海，就遭到了突袭。
最终到达月海的无人机仅有24架，每一架都得用在刀刃上，不能白白损毁。
313号灯塔传讯室，小云雀的紧急会议。
“高阳出手联系各灯塔的技术人员了，大部分小云雀都在渡桥，战争没有影响他们。”
“听说拓荒者撤到喀什月海了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们得给他们个惊喜才行啊。”
骆云的眼神狂热，目空一切地望向前方倒悬的白板。
“你悠着点。”
清诩坐在圆椅上，沉着地出声提醒。
晨光熹微，人造白昼发射的光波不长，今日的月背格外昏暗。寒风凛冽，再无从前的温暖炙热。
在无限接近月心的地底，一双被遗忘的黑瞳，紧紧盯着岩石层之上的世界。
002号灯塔旁，林冻的家。
杨琳和林冻并未登上航空母舰，而是选择留在了月表。
他们加固了碉堡的防御墙，渡云师的轰炸和拓荒者的近身搏击，都没让他们损伤半分。
沈隅带领的机甲连不清楚该建筑物的意义，便以为只是普通碉堡，没有过多在意。
因此两人旁若无人地，住在被轰炸过的无人区，通过特质通讯设备，试图唤醒月心的“生物”。
或许，它已经不能被称为“生物”。
这是林冻十多年前的爱宠，一只被关金笼数年，郁郁而终的笼中鸟——左翼微瑕的小云雀。
林冻将它的骸骨保存起来，和人造磁场的中心磁石放在一处。
而默默守护磁石的意识体，是他一手创造的，雌鸟护蛋的程序。
该程序被强行镶嵌到它被折断的左翼中，仿佛这样就能弥补，它曾经受过的伤痛。
但易钙化的骸骨早已改造成钢筋铁骨，哀莫大于心死的小云雀，也早已救不回来。
如今的蓝星，四面环海，却见不到活跃于海边的嘁喳之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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