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姨,你身上有光哦,和爸爸说的一样。”
那句话,如同魔咒,在林微光脑中反复回响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,扎得她心神俱震。爸爸?光?那个“镜像”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话语,却像一把钥匙,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黑暗的门。
她被苏蔓半扶半抱着带离了幼儿园操场,身后是老师们疑惑的目光和那个“镜像”低低的、与暖暖如出一辙的啜泣声。直到坐进车里,隔绝了外界,林微光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瘫软在座椅上,脸色苍白得吓人。
“她说的‘爸爸’……是谁?”苏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,她紧紧握着林微光冰凉的手,“陆北辰?”
除了他,还有谁配被那个可能是“复制品”的孩子称为爸爸?还有谁知道她身上那源自“曙光”血脉、可能存在的、常人无法察觉的“光”?
一股混杂着恶心、愤怒和巨大荒谬感的情绪,如同火山般在林微光胸腔里翻涌。如果这一切真的与陆北辰有关,那他当年追求她、结婚、甚至生下暖暖……这一切的背后,究竟隐藏着怎样令人发指的算计?!
“去查!”林微光猛地抬起头,眼中布满了血丝,那是一种被触及最深层底线后的狠厉,“查陆北辰!查他这几年所有的行踪,查他身边所有可疑的人!查那个所谓的‘舅舅’!我要知道,他到底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!”
苏蔓立刻拿出加密通讯器,一连串指令发了出去。阿震的人,秦雅君那边的资源,甚至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信息渠道,都被同时调动起来。一张无形的大网,开始向着陆北辰和他可能关联的势力罩去。
然而,调查从一开始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。
关于那个办理入园手续的“舅舅”,幼儿园监控拍到的画面是唯一的线索。但当技术团队试图进行人脸增强和数据库比对时,却发现对方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。图像经过特殊处理,关键面部特征被模糊化,常规的人脸识别系统无法锁定。通过体型和步态分析,也只能得出一个“与唐文渊有相似处,但并非同一人”的模糊结论。仿佛那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、用来混淆视线的影子。
那个叫“林暖”的小女孩的入园资料,更是伪造得天衣无缝。所有的证明文件格式规范,印章清晰,甚至连那个并不存在的“母亲”在国外的履历都编造得有鼻子有眼,经得起初步核查。追查资料源头,指向海外几个以保护隐私着称的离岸公司和空壳机构,线索到了那里就如同石沉大海。
对方就像隐藏在浓雾中的幽灵,每一步都算计在先,留下的尽是断头路。
与此同时,陆北辰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风声。他原本因为顾长明倒台而沉寂了一段时间,最近却开始频繁活动,不仅接了几个颇有争议的综艺访谈,还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些意有所指的动态,暗示自己才是婚姻中的受害者,饱受“某些势力”的打压。
当林微光派去的人试图接触陆北辰身边的工作室成员或前助理时,要么被直接拒之门外,要么对方讳莫如深,显然早已被统一了口径,或者收到了严厉的封口令。
一天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一次次碰壁中飞速流逝。距离那通威胁短信给出的24小时期限,已经过去了大半。
傍晚时分,苏蔓接到了阿震从另一个调查方向传回的消息,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:“蔓姐,我们查到那家负责伪造‘林暖’身份的境外机构,其中一个隐蔽的资金往来账户,近半年有几笔大额资金流入,源头……指向一个与星耀资本破产清算组有关联的空壳公司!”
星耀资本!顾长明的遗产!
虽然顾长明倒了,但他留下的庞大帝国树倒猢狲散,难免有余孽不甘心,或者被新的势力收编利用!他们竟然也掺和了进来!
线索似乎更加混乱了。陆北辰,星耀残余势力,还有那个神秘的“镜像”制造者……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?是合作,还是相互利用?
“陆北辰现在人在哪里?”林微光忽然问道,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刚收到消息,他今晚在‘铂宫’会所有一个私人饭局,据说是宴请几位重要的投资人。”苏蔓查看了一下刚收到的信息。
铂宫会所,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之一,也是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最喜欢选择的地点。
林微光站起身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“我去见他。”
“不行!太危险了!”苏蔓立刻反对,“那里是他的地盘,我们不清楚他到底布置了什么!”
“正是因为不清楚,我才必须去!”林微光看着苏蔓,眼神坚定,“躲在暗处调查,时间已经来不及了。我要亲自去试探他,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,看看他见到我,会是什么反应!这是最快,也可能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办法!”
她不能眼睁睁看着24小时期限到来,拿暖暖的安危去赌。她必须主动出击,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。
苏蔓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意,知道无法阻拦。她沉默片刻,沉声道:“好,我陪你一起去。阿震,安排人手,做好万全准备!”
夜色下的铂宫会所,灯火辉煌,如同蛰伏在都市阴影中的巨兽,散发着奢靡而危险的气息。林微光和苏蔓的车队在距离会所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停下,换乘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,由阿震亲自驾驶,缓缓驶向会所大门。
她们没有预约,直接亮明了身份。门口的侍应生显然受过叮嘱,看到林微光时愣了一下,随即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,恭敬地将她们引向一个僻静的休息区,表示需要先去通报。
等待的时间并不长,但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。休息区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,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氛,却丝毫无法缓解林微光紧绷的神经。
几分钟后,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休息区入口。不是陆北辰,而是他的现任女友,那个一直试图取代林微光、与陆北辰联手打压她的新生代演员——白晓荷。
白晓荷穿着一身凸显身材的亮片短裙,妆容精致,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得意,摇曳生姿地走到林微光面前。
“哟,这不是我们的大影后林微光吗?怎么,柏林拿了个奖,就觉得自己能随便闯别人的私人饭局了?”白晓荷的声音尖细,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。
林微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直接无视了她,目光依旧盯着入口方向。
白晓荷被她的无视激怒了,声音拔高:“我告诉你,北辰现在不想见你!识相的就赶紧滚!别在这里自取其辱!”
苏蔓冷冷地瞥了白晓荷一眼,那眼神中的寒意让白晓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气焰稍稍收敛。
就在这时,休息区的灯光忽然微妙地闪烁了一下,随即,墙壁上那个用于播放背景广告的液晶屏幕,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,但上面显示的却不是广告,而是一段模糊的、显然是偷拍的监控录像!
录像的地点似乎是一个医院的走廊,画面中,林微光的外婆正坐在长椅上抹眼泪,而穿着病号服的暖暖,正被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推着,走向一扇写着“检查室”的门。紧接着,画面切换,是暖暖躺在病床上,手臂上连着输液管,小脸苍白的特写!
虽然画面模糊,角度刁钻,但林微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,那就是她的暖暖!而且看起来情况很不好!
她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几乎停止跳动!
是谁拍的?!暖暖在绝对安全的地方,怎么会……
屏幕上的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五秒,就猛地黑了下去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白晓荷也看到了那段录像,她先是一愣,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恶毒的笑容,压低声音,用只有林微光和苏蔓能听到的音量说:
“看到了吗?有些人啊,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,还有脸在这里摆架子?我要是你,就赶紧去找孩子,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。”
林微光猛地转头,死死盯住白晓荷!那眼神中的杀意,让白晓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
“那段录像,是你搞的鬼?”林微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白晓荷眼神闪烁了一下,强作镇定: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?我不知道什么录像!”
但她的反应,已经说明了一切!她即使不是主谋,也绝对知情!
就在林微光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抓住白晓荷逼问时,休息区的入口处,再次传来了脚步声。
这一次,来的正是陆北辰。
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,脸上带着惯有的、温和而虚伪的笑容,目光扫过林微光和苏蔓,最后落在脸色发白的白晓荷身上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“微光,苏蔓小姐,真是稀客。”陆北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,仿佛之前的种种龃龉从未发生,“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?我也好安排招待。”
他的目光坦然,笑容无懈可击,仿佛那个用暖暖的安危威胁她的人,那个可能与“镜像”计划有关的人,根本不是他。
林微光看着他这张道貌岸然的脸,再想到那段诡异的录像,想到幼儿园里那个酷似暖暖的孩子,想到那句“爸爸说你有光”……
迷雾,似乎更浓了。
陆北辰,他到底是真的不知情,还是一个……演技比她这个影后更加精湛的、隐藏至深的魔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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