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王头烂泥般的身体被塞进警车后座，警笛的嘶鸣撕裂了城市沉闷的夜色，载着哭包小哥案的尘埃与浓重的背叛气息呼啸而去。
江灼坐在副驾，指关节无意识地、一下下敲击着膝盖上那个用薯片袋裹得严严实实的证物袋。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掠过他眼底，却点不亮那片凝结的冰海。
老王头的崩溃、吴天雄的名字、还有那如同毒蛇烙印的玄冥八角符……线索交织成冰冷的网，勒紧心脏，将他拖向更深沉的黑暗漩涡。
出租屋里，气氛截然不同。
“吱！发了！莱姐！这次真的发了！” 黄十七兴奋得上蹿下跳，小爪子捧着一叠厚厚的钞票——江灼兑现的“奶茶自由”首付和“科学顾问”精神损失费（姜莱单方面认定）。它正努力地把粉红色的钞票往姜莱那台崭新的、带按摩加热和腰部支撑的顶级懒人沙发缝隙里塞，试图筑个温暖的小金库。
姜莱整个人陷在沙发如同云朵般的包裹里，嘬着加冰全糖的芋泥波波，发出满足的叹息。然而，另一只划拉着手机屏幕的手却透着一股子烦躁。屏幕上，是黄十七筛选出的“潜在业务”：抱怨家里金毛半夜对着墙角狂吠的，哭诉新买的古董梳妆镜总让人梦见溺水的，甚至还有个自称被“网络喷子精”附身导致手机自动发恶评的。
“烦死了…” 姜莱把手机往旁边一丢，吸管咬得咯吱作响，“就没点省心又肥美的活儿吗？这届客户不行，能量太低，油水不足！”
“吱…那个…” 黄十七停下塞钱的动作，绿豆眼滴溜溜一转，从沙发缝里艰难地扒拉出一张边缘被可疑奶茶渍晕染的打印纸，“江警官那边…好像还有个‘售后’信息…忘了给您…”
姜莱懒洋洋地斜睨了一眼。纸上字迹是江灼那板正得像尺子量过的风格，附带着几张翻拍的照片：
【关联信息 - 吴天雄（在逃）】
身份： 天雄地产董事长，本市“杰出”企业家，慈善晚宴常客。
近期异常动向：*频繁出入城北“往生斋”古董店，据可靠线报，购入多件“特殊”藏品，行为恭敬异常。
备注（老王头供述节选）： 吴老板对往生斋那位‘先生‘’，简直像见了祖宗，那地方邪门得很，李黑医，星光璀璨那边用的‘好料’（黑檀骨粉），就是‘先生’提供的”
附图：一张偷拍角度的照片。穿着昂贵定制西装、梳着油亮背头的吴天雄，正对着古董店门内阴影处微微躬身，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假笑。阴影里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式深蓝长衫的枯瘦老者身形佝偻，看不清面容，唯有一双深陷眼窝的眼睛，在幽暗处似乎隐隐反射着一点非人的、冰冷的幽绿。
“往生斋…” 姜莱叼着吸管，眯起了眼。黑檀骨粉的源头？老王头、吴天雄、林振邦…背后那条若隐若现的“玄冥”黑线，似乎都隐隐指向这个散发着陈腐霉味的名词。她正琢磨着这地方能榨出多少“科学顾问费”，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。
来电显示：未知号码。
姜莱皱皱眉，划开接听：“喂？哪位？科学顾问热线收费的，每分钟…”
“姜小姐吗？救救我！求求你救救我！” 一个惊恐万状、带着哭腔的女声猛地从听筒里炸开，声音压得极低，仿佛躲在某个密闭空间，“我是苏蔓！白露，白露她，她缠上我了！”
“白露？” 姜莱瞬间坐直了身体，酒店浴室里那个浑身湿透、凄厉喊着“还我眼睛”的地缚灵形象猛地浮现在脑海。她想起当时捕捉到的零碎意念：“合同，李医生，照片”
“对！白露！她是我朋友！以前一个公司的！” 苏蔓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，语速飞快，“她死前，寄给我一个U盘！说是保命的！现在，他们找来了！王总他们，还有，还有别的东西！我收到，收到那个东西了！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 姜莱追问。
“一…一块…硅胶。” 苏蔓的声音充满了恶心和恐惧，“像是，鼻梁假体，上面，有血！还有信！威胁信！说我不交出U盘，下场就和白露一样！我现在不敢回家！通告全被取消了！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，白露她她，还在我梦里，满脸是血地哭” 她终于崩溃地呜咽起来。
姜莱和黄十七交换了一个眼神。黄十七的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，仿佛能隔着电波闻到不祥的气息，小爪子紧张地抓住了姜莱的衣角。
“地址。” 姜莱的声音冷静下来，“现在，立刻发给我。找个你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待着，别乱跑。科学顾问，接了。”
半小时后，姜莱那间堆满“法器”和零食的出租屋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。
姜莱开门，一个戴着巨大墨镜、口罩拉到下巴、裹着宽大风衣的身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闪了进来，迅速反手关上门。
她摘下墨镜口罩，露出一张保养得宜却写满惊惶憔悴的脸——正是曾经小有名气、如今已过气的歌手苏蔓。
她哆哆嗦嗦地从名牌包里掏出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，推到姜莱面前，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。
塑料袋打开，浓烈的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味瞬间弥漫开来。里面是一小块惨白的、质地柔软的硅胶鼻梁假体，边缘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。假体下面压着一张打印纸，上面只有一行冰冷加粗的黑体字：
【交出U盘，否则，这就是你的归宿。】
苏蔓又拿出一部老旧的备用手机，点开一段录音。里面是王总（星光璀璨老板）那辨识度极高的、油腻中带着狠戾的声音：“…那个U盘必须找到！苏蔓那贱人肯定藏起来了…还有那个在臻美时代多嘴的护士小刘…‘先生’那边催得紧…处理干净点，要像…对白露那样…别留尾巴。”
“吱！” 黄十七吓得炸了毛，嗖一下窜到姜莱肩膀后面，“怨气！好重的怨气！还有，贪婪！邪术的臭味！比...比江警官那薯片袋子还臭！”
姜莱拿起那块冰冷的假体碎片，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、针刺般的阴寒感，残留着强烈的痛苦与不甘。她看着苏蔓：“U盘在哪？”
苏蔓紧紧抓着包带，指节发白：“我…我把它藏在…藏在我以前练歌的旧琴房隔音棉里了，没人知道那地方，姜小姐，我该怎么办？他们不会放过我的。”
“凉拌。” 姜莱把假体碎片丢回塑料袋，拍了拍手，脸上露出一抹属于奸商的、胸有成竹的微笑，“既然他们这么想玩，本主播就陪他们玩把大的。苏小姐，想不想，去你老东家‘星光璀璨’故地重游，顺便，谈个‘合作’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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