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污毛笔的裂痕，如同打破了某个维系此地的核心法则。
蓄水池中翻涌的黑水瞬间平息了大半，那三具刚爬出来的“讨债鬼将”动作一滞，眼中鬼火明灭不定，构成它们身体的怨念与腐朽金钱开始不稳定地逸散。
账房老鬼倒飞撞在石壁上，幽绿鬼火黯淡得几乎熄灭，形体变得模糊透明。
它惊恐地看着手中裂开的毛笔，又看向步步逼近的姜莱，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：“不…不可能…‘判官笔’怎么会…”
“看来你这高利贷，连自己的家伙事儿都保养不起。”姜莱甩了甩依旧刺痛但已在愈合的右手，语气带着嘲讽。
她能感觉到，随着毛笔受损，此地那种强制性的“债务规则”正在迅速瓦解。
谢玄趁此机会，雷法威力全开，狂暴的电蛇瞬间将三具失去力量源泉的鬼将吞没，在一片刺目的雷光与凄厉的鬼啸中，将它们彻底净化成了虚无。
江灼指挥队员迅速控制现场，将那些恢复清醒、惊恐万状的灵体聚拢到一旁，由沈翊通过临时结界进行安抚和保护。
姜莱走到那本人皮账本前。
账本依旧摊开着，上面密密麻麻的血色名字和手印令人头皮发麻，但此刻，那些名字的光芒正在急速黯淡，一些较浅的手印甚至开始模糊、消失。
“这东西，不该存在。”姜莱伸出手，掌心再次凝聚起淡金色的净化光芒，按向那本人皮账本。
“住手！”账房老鬼发出绝望的嘶吼，“毁了‘孽债簿’，钱庄不会放过你们的！‘掌柜’会…”
它的威胁戛然而止。谢玄的指尖抵在它的眉心，一缕细小的、却足以让它魂飞魄散的雷光正在跳跃。
姜莱的手没有丝毫停顿，重重按在了账本上。
“轰！”
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的怨念与诅咒反冲而来，其中夹杂着无数借贷者临死前的痛苦、不甘与被欺骗的愤怒！
这本“孽债簿”承载的，是钱庄无数年来的“业绩”，是滔天的罪业！
姜莱身体一晃，脸色瞬间苍白，但她眼神依旧坚定。血脉深处的力量奔涌而出，怀中的碎片灼热如烙铁，那股沉静的“守护”意志再次显现。
她没有试图消灭这股罪业洪流，而是如同中流砥柱，承受它，理解它，然后将其导向“静默之心”！
她与地底那颗暗色水晶的微弱联系此刻成了通道。
这股庞大的、污浊的罪业能量，如同找到了泄洪口，被强行牵引，跨越空间，涌向“深渊”基地深处的“静默之心”。
“静默之心”微微震颤，表面的流光加速运转，如同一个巨大的净化熔炉，将那滔天罪业一点点吞噬、沉淀。
它本就是“源初之怨”的沉淀物，处理这种级别的负面能量，正是其特性所在。
几息之后，反冲力消失。
姜莱面前的“孽债簿”化作了一捧飞灰，随风消散。
同时，所有被聚集的灵体身上，那残余的灰黑丝线彻底崩断，它们的身影变得轻盈了许多，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神色，对着姜莱等人的方向深深一拜，然后身形逐渐淡化，遵循着自然的法则，前往它们该去的地方。
账房老鬼发出一声无比怨毒又绝望的哀嚎，在谢玄的雷光下，彻底烟消云散。
战斗结束。
地下空间恢复了死寂，只有那池变得平静许多的黑水，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“解决了？”江灼走过来，看着一地狼藉。
“这个据点算是拔掉了。”姜莱喘了口气，擦掉额角的虚汗，“但‘往生钱庄’肯定不止这一个‘会计’和一个‘网点’。”
黄十七的声音适时响起，带着新的发现：“老大，我在清理这老鬼残留的信息流时，捕捉到一个加密的联络信号，目的地指向城南的‘极乐殡仪馆’。而且，信号编码方式，与之前追踪‘影先生’网络时遇到的某种次级加密模式，有百分之十七的相似度。”
“殡仪馆？”沈翊皱眉，“倒是很符合它们的‘业务范围’。”
“次级加密模式…”谢玄沉吟，“看来，这‘往生钱庄’即便不是‘影先生’直接控制，也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或者说，是他们那个‘万物归寂’计划在金融和灵魂层面的补充。”
姜莱看着掌心已经愈合的焦痕，感受着血脉中尚未平息的波动，以及“静默之心”传来的一丝饱胀感。
“先是情绪，现在是因果和灵魂…这帮家伙，还真是打算把整个世界，从里到外都拆解打包卖掉啊。”她叹了口气，随即又挺直了腰板，眼神重新变得锐利，“走吧，回去休整。下一个目标——极乐殡仪馆。”
地下的黑暗暂时被驱散，但更深处，连接着黄泉与现实的金融黑网，才刚刚露出一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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