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莱话音未落，掌柜那双铜钱眼骤然停止翻转，定格为一种绝对的冰冷。
他并未动怒，只是轻轻翻开了手中那本黑色玉册的第一页。
“拒绝交易，即为违约。”他平淡地陈述，“违约，需支付代价。”
玉册无风自动，书页哗啦啦翻动，无数由幽冥文字写就的名字和债契虚影飞旋而出！
与此同时，他脚下那片翻涌的“孽海”仿佛接到了指令，轰然沸腾！
无数只由凝固怨念和孽力构成的黑色手臂破开海面，如同疯长的森林，带着吞噬一切的饥渴，抓向团队众人！
这些手臂与之前的灵体或符文炮截然不同，它们蕴含着极强的“污染”与“同化”特性，一旦被其抓住或沾染，不仅肉身会被侵蚀，连灵魂都可能被拖入孽海，成为其中新的养料！
“小心！别被碰到！”谢玄厉声警告，雷剑横扫，璀璨的雷光化作弧形剑罡，将最先涌来的十几只黑色手臂齐根斩断，断口处发出焦臭的黑烟。
但更多的手臂前仆后继，源源不绝地从孽海中伸出！
江灼指挥队员们组成环形防御阵，特制枪械喷吐出蕴含破邪之力的光弹，精准点射靠近的手臂，但光弹没入那粘稠的孽力中，效果大打折扣，只能勉强延缓其速度。
防御圈在黑色手臂的疯狂冲击下，不断被压缩。
“它们在吸收攻击的能量壮大自己！”一名队员惊呼，他射出的光弹被一只巨手抓住，反而让其膨胀了一圈！
掌柜立于孽海之上，如同执掌刑罚的神明，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挣扎。他再次翻动玉册，这一次，指向的是谢玄。
“谢玄，龙虎山高徒，师承清微，雷法精纯。评估：潜力巨大，因果纠缠度：高。建议：剥离雷法根源，估值：上等。”
随着他的话语，孽海中分出数道更加凝练、带着审判意味的黑色锁链，如同毒蛇般缠向谢玄，锁链尖端竟隐隐幻化出龙虎山道观的虚影，直指其道心与传承根源！
谢玄面色一凝，雷剑舞动如轮，将锁链不断斩飞，但那些锁链仿佛无穷无尽，且每一次碰撞，都让他感到自身与师门、与雷法本源的联系产生一丝微弱的动摇！
掌柜的目光又转向江灼和队员们。
“AEIc执行者，信念坚定，身负官方气运。评估：群体价值高于个体。建议：剥离集体信念链接，估值：中等。”
更多的黑色手臂分化出来，不再强攻，而是如同附骨之蛆，缠绕上队员们的防御光壁和武器，试图侵蚀、瓦解他们彼此间的信任与协同，以及那份守护秩序的信念之力。光壁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。
“他在用那本破书‘评估’我们，然后针对性地攻击我们的‘价值’和‘因果’！”黄十七在通讯频道中大喊，声音带着愤怒与无力，“这怎么打？！”
姜莱同样陷入了苦战。
数只特别粗壮的黑色手臂专门针对她，它们不仅力量巨大，更带着一种奇异的“剥离”之力，不断冲击着她周身流转的守护意志，试图将她与血脉、与碎片、甚至与身后同伴的联系“量化”并“切断”！
自拍杆上的愿力已耗尽，普通的物理攻击对这些孽力手臂效果甚微。
灵力充电宝提供的能量轰击上去，也如同泥牛入海。
怀中的泡面碗碎片灼热得发烫，与逆源阵核心的孽火产生着强烈的对抗性共鸣，但也仅能护住她自身不被瞬间侵蚀。
眼看防御圈即将被攻破，谢玄的雷光也被那因果锁链层层削弱，队员们眼神开始出现涣散…
姜莱猛地一咬牙。
不能这样下去！
掌柜的力量源于“评估”和“交易”，他在试图将每个人都变成孤立的、可被“计价”的个体，然后逐一击破！
她想起了奶茶杯中曾经满溢的愿力，那些来自无数陌生人的、无法被量化的“信任”。
她想起了落泉村那些被倾听后得以安息的亡魂。
她想起了地铁里，那一声滑稽却充满生机的尖叫鸡撕裂鬼域的瞬间。
有些力量，无法被评估，无法被交易。
它们源于连接，源于不被定义的“存在”本身！
姜莱放弃了攻击，她闭上眼睛，将全部心神沉入自身血脉深处，沉入与那块碎片的联系中，更尝试着去感应身后同伴们那虽被压制却未曾熄灭的信念之火，去回忆直播间里那些无数微小的、汇聚成河的期盼…
她不再抗拒那本玉册的“评估”之力，反而主动将自身那复杂、矛盾、无法被简单“估值”的一切——守护的意志、咸鱼的懒散、同伴的信任、观众的期盼、血脉的传承、碎片的奥秘全部敞开！
“你不是喜欢计算吗？”姜莱在心中对着那冰冷的铜钱眼呐喊，“那就来算算看！算算这乱七八糟、无法被定价的‘我’，到底值多少！”
她将这份包含了无数“bug”的、无法被玉册逻辑定义的复杂“信息流”，通过血脉与碎片的共鸣，如同决堤的洪水，猛地反向灌入那片正在肆虐的孽海，灌向那本正在翻动的黑色玉册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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