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静的日子像溪流一样滑过,直到某个深夜被尖锐的警报撕裂。
夕语是被一种低频、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惊醒的。不同于训练场的闷响,这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紧急意味,瞬间攫住人的心脏。
她坐起身,房间里应急的幽蓝光源自动亮起,将一切照得影影绰绰。星云熊歪倒在一边,显得格外孤零零。
走廊外传来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,金属靴底敲击地面,是卫队快速移动的声响。隐约还能听到指令声,压得很低,却透着绷紧的弦音。
出事了。
夕语赤脚踩在地板上,冰凉从脚底窜上来。她走到门边,犹豫了一下,轻轻拉开一条缝隙。
走廊里灯火通明,一队全副武装的亲卫正跑向主宅东翼。气氛凝重得吓人,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铁锈和能量武器预热的气息。
老管家正快步走过,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肃穆。
“管家先生,”夕语小声叫住他,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老管家停下脚步,看到她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,但语气依旧保持恭敬:“夫人,请留在房间内,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。府邸进入一级戒备。”
“一级戒备?”夕语的心提了起来,“是……是他出事了吗?”那个“他”字出口,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。
老管家沉默了一瞬,只是重复道:“请您务必留在房内,我们会确保您的安全。”
说完,他匆匆鞠了一躬,快步离开,方向也是东翼。
房门在眼前合上,隔绝了外面的紧张气流,却把更沉重的不安关在了屋里。夕语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。
一级戒备。针对主帅府邸的一级戒备,只意味着一件事——有极高等级的威胁直接针对阿尔伯特·冯·卡斯蒂兰本人。
刺杀?叛乱?还是其他什么她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?
那个冷硬、强大、仿佛永远不可能被击倒的男人……会受伤吗?
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钻进来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她忽然想起他晨练时背上那些模糊的旧伤疤,想起他冰蓝色眼眸里偶尔掠过的、极深重的疲惫。
时间在死寂和隐约传来的骚动中变得格外漫长。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数倍。
夕语坐回床上,抱着膝盖,竖着耳朵捕捉外面的任何一丝声响。那嗡鸣的警报已经停了,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。
她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半小时,也许有几个世纪。
终于,外面的脚步声似乎渐渐平息,那种紧绷到极致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。但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令人心慌的、带着血腥气的寂静。
她再也坐不住,又一次走到门边。
这一次,她听到了一些模糊的人声,从东翼方向传来,似乎是在……医疗区?
她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几乎没再犹豫,她猛地拉开门。
走廊里空无一人,但空气中残留着能量武器的焦糊味,还有一种……淡淡的、铁锈般的血腥气。
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东翼迈去。越靠近医疗区的方向,那股血腥味就越清晰。
医疗区的自动门关着,外面守着两名面色冷峻的亲卫。他们看到夕语,立刻上前一步拦住。
“夫人,请您回房。”
“他是不是受伤了?”夕语仰头看着他们,声音有点发颤,但目光执拗。
亲卫面无表情:“主帅无恙。请您回房。”
无恙?这空气里的味道骗不了人。
就在僵持的时候,医疗区的门滑开了。军医首席从里面走出来,一边摘着沾血的手套,一边低声对旁边的副官交代着什么:“……肩胛骨裂,三道等离子灼伤,最深的那处差点碰到动脉,失血过多,但生命体征稳定了……真是不要命……”
军医的话戛然而止,因为他看到了门口的夕语。
副官的脸色也变了变,立刻上前试图挡住她的视线:“夫人!”
但夕语已经看到了。
透过即将完全闭合的门缝,她看到了里面一闪而过的景象——阿尔伯特半靠在医疗床上,裸露着上半身,苍白的皮肤上缠绕着厚厚的止血绷带,猩红的血迹依旧从肩胛处洇透出来,刺目惊心。他闭着眼,脸色是失血后的惨白,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,金色的睫毛垂着,失去了往日所有的锋锐和冷硬,只剩下一种脆弱的疲惫。
只是一瞥,门就彻底关紧了。
夕语站在原地,手脚冰凉。血腥味浓得她几乎作呕。
副官试图解释:“夫人,只是小伤,主帅……”
夕语忽然转身,一言不发,朝着西翼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。她的背影挺得笔直,脚步很快,甚至有些踉跄。
副官和亲卫看着她的背影,面面相觑,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。
回到房间,关上门。夕语背靠着门板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眼前反复闪过刚才看到的那一幕——苍白的皮肤,刺目的血红,他闭着眼脆弱的样子。还有军医那句“真是不要命”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,闷得发疼。
她一直觉得他是座冰山,是坚不可摧的战神。可原来,冰山也会碎裂,战神也会流血,也会……“不要命”。
一种陌生的、汹涌的情绪在她心口翻腾,是害怕,是愤怒,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揪心。
她坐在地上很久,直到四肢都变得冰凉。
窗外,府邸的戒备似乎渐渐解除,但那种无形的紧张感依旧盘旋不散。
夜深了。
夕语忽然站起身,走进厨房。她避开那些复杂的智能厨具,翻找出简单的食材——谷粒、清水、还有一点点糖霜。
她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不舒服,妈妈总会给她煮一碗很简单很甜的谷粥。
她做得很笨拙,水放多了,又小心翼翼地倒掉一些,守着锅子,看着谷粒慢慢变得软糯。糖霜不小心撒多了,她看着那明显过量的白色颗粒,犹豫了一下,没有再加谷粒,只是拿着勺子,慢慢地、一圈一圈地搅拌着。
煮好的粥盛在白色的瓷碗里,热气腾腾,散发着过于甜腻的香气。
她端着那碗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的粥,走出厨房,走向东翼。
医疗室外依旧有亲卫看守,看到她,再次露出为难的神色。
“夫人……”
“这个,”夕语把碗递过去,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,“给他。”
亲卫看着那碗明显是手工制作、而且水平堪忧的粥,愣住了。
“就说,”夕语垂下眼睛,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所有翻腾的情绪,“太甜了的话,就别喝了。”
她把碗塞到亲卫手里,转身就走,一次也没有回头。
亲卫端着那碗滚烫的、甜腻的粥,看着女孩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,僵硬地站在原地,半晌,才表情古怪地转身,敲响了医疗室的门。
医疗室内,阿尔伯特已经醒了,正靠在床头听副官汇报后续处理情况。他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冽和锐利。
亲卫端着碗进来,硬着头皮汇报:“主帅,夫人……刚才送来这个。”
阿尔伯特的目光扫过来,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、看起来黏糊糊的甜粥上,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致的错愕。
副官也愣住了,下意识地去看阿尔伯特的脸色。
房间里一片死寂。
阿尔伯特盯着那碗粥,看了很久很久。久到粥的热气都变得稀薄。
然后,他忽然伸出手,声音因为失血和疲惫而比平时更加沙哑:“拿来。”
亲卫连忙上前,将碗递到他手中。
碗壁温热。阿尔伯特拿着勺子,舀起一勺明显糖霜过量的粥,没有任何犹豫,送入口中。
过分的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,几乎盖过了谷物本身的味道。煮得也有些过于软烂。
他面无表情地,一勺,接着一勺,将整碗甜得发腻的、堪称难吃的粥,吃得干干净净。
副官和亲卫屏息看着,不敢发出一点声音。
吃完最后一口,阿尔伯特将空碗放下,抬眸,目光恢复冷峻,看向副官:“继续汇报。”
仿佛刚才那碗粥从未存在过。
只是在他重新躺下,医疗仪器的微光映亮他侧脸时,那总是紧抿着的、冰冷的唇角,似乎极其微弱地、向上弯了一下。
快得如同幻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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