泽州、庆州水患的奇策余温尚在,摄政王府的宁静却被另一场无声的风暴打破。这一次,是关乎国本的盐税。
“王爷,江南三路、河东两道的盐税,今春入库不足往年六成!各州府奏报皆言盐场减产、私盐泛滥、损耗剧增,然臣等核查,其奏报多有含糊矛盾之处!” 户部尚书捧着厚厚的账册,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焦虑,额角渗出冷汗,“此中亏空,恐非百万两白银可计!长此以往,国库堪忧啊!”
叶星阑端坐于书案后,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。他指尖划过账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赤字和语焉不详的奏报,深邃的眼眸中寒光凛冽。盐铁专营,国之命脉。如此巨额的亏空,绝非天灾,定是人祸!且这黑手,必然盘根错节,深植于地方乃至朝堂。
“查!” 冰冷的一个字,如同出鞘的利刃。
“是!王爷!” 户部尚书与几位心腹大臣领命而去,脚步沉重。他们知道,王爷要动真格了,但这潭水,深不见底。
接下来的日子,书房的气氛比水患时更加凝重。一道道命令发出,一拨拨暗卫潜入江南、河东。然而,阻力之大,远超想象。关键证人离奇暴毙,重要账册不翼而飞,地方官员要么推诿搪塞,要么一问三不知。查访的线索如同陷入泥沼,每每触及核心,便被无形的大手掐断。反馈回来的信息,更是隐隐指向了…几位在京中权势煊赫的皇亲国戚,甚至牵涉到几位宗室郡王!
“王爷,德安郡王府上的二管家,与江南盐运使司的副使是连襟…”
“河东最大的盐商刘万贯,其胞妹是安平伯的宠妾…”
“追查的那笔消失的三十万两官银…最后出现的地方,疑似与瑞郡王的别庄有关…”
影七的声音低沉,每报出一个名字,书房的空气便冷一分。这些名字背后代表的势力,如同盘踞在盐税这根命脉上的巨大毒瘤,根深蒂固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即便是叶星阑,面对如此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和皇亲宗室,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掣肘和压力。强行动手,必引朝野震荡,甚至可能动摇国本。
叶星阑捏着眉心,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。他需要破局的关键!一个能撕开这层层铁幕、直捣黄龙的突破口!
而在听雪轩,司南月似乎对此一无所知。她依旧悠闲地打理着王府中馈,偶尔去宫中“启蒙”小皇帝,更多时候,是泡在听雪轩的小厨房里,研究着各种精致的点心。
这日,叶星阑带着一身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戾气回到听雪轩。刚踏入院门,便闻到一股清甜诱人的糕点香气。司南月正端着一碟刚出炉的点心从厨房出来,看到他,眉眼弯弯:“王爷回来的正好,尝尝新做的‘千层酥’,妾身改良了方子。”
叶星阑心中的烦躁被这暖意和香气冲淡了些许。他走到梧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。司南月将点心碟子放在他面前,又亲手为他斟了一杯清茶。
那点心做得极其精致,层层叠叠的酥皮薄如蝉翼,金黄诱人。叶星阑没什么胃口,但还是拿起一块,象征性地咬了一口。酥皮入口即化,内馅是清甜的豆沙,带着淡淡的桂花香,确实可口。
司南月坐在他对面,也拿起一块,小口吃着,状似随意地闲聊:
“今日让管事们重新核对了京中几家大铺子上月的采买账目,倒是发现些有趣的事。” 她声音清浅,如同闲聊家常,“比如东市那家专供王府绸缎的‘锦云轩’,账上记着上月损耗了上等杭绸三匹,理由是‘库房潮湿,虫蛀鼠咬’。可巧,妾身今日路过西市,看到他家掌柜正和‘万利钱庄’的管事在茶楼雅间密谈,那万利钱庄…背后东家似乎与瑞郡王府有些瓜葛?”
她顿了顿,又拿起一块点心,这次是做成小巧元宝形状的绿豆糕。她用小银勺轻轻敲了敲元宝的“肚子”,笑道:
“还有这采买盐的账目,更是有意思。各房各处报上来的用盐量,比照着府中实际人头和往年记录,竟凭空多出两成!问起来,都说‘腌菜费盐’、‘洒扫多用’。可妾身瞧着,这多出来的盐,既没腌出多少咸菜,地也没见扫得更干净…倒像是…凭空蒸发,化成了水汽?” 她说着,指尖在那块元宝绿豆糕上轻轻点了点,绿豆糕细腻的表面,竟被她看似无意的力道点出了几道细微的、如同龟裂般的纹路。
叶星阑拿着点心的手,猛地顿住!他深邃的眼眸如同鹰隼般,锐利地射向司南月!
锦云轩?损耗?万利钱庄?瑞郡王?
王府用盐量凭空多出两成?化成了水汽?
还有…她指尖点在绿豆糕上,那几道细微的龟裂纹路…
电光火石之间!无数零散的信息在叶星阑脑海中飞速碰撞、串联!
盐!
王府采买盐的异常虚报!
锦云轩与万利钱庄(瑞郡王)的关联!
地方盐税亏空的借口——“损耗剧增”!
以及…司南月指尖点出的“龟裂”纹路!像什么?像干涸的盐田!像被私盐掏空的国库!
一个清晰得令人心颤的破局思路,瞬间成型!
王府采买盐的虚报,只是冰山一角!这是那些蛀虫惯用的伎俩——通过虚报损耗、用量,将官盐“合理”地“蒸发”掉,再通过像锦云轩这样的白手套商铺,与万利钱庄(瑞郡王等势力)勾结,将“蒸发”的官盐转化为私盐,以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暴利,流入黑市!王府这点“损耗”,不过是他们庞大网络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缩影!他们真正的胃口,是国库!是那动辄百万计的盐税!
而司南月,她并非在闲聊!她是在用王府的账目、用她洞悉秋毫的观察、用她看似随意的市井信息,为他勾勒出了这张庞大黑网的一个微小线头!一个足以撕开整个迷局的突破口!那绿豆糕上的“龟裂”,便是她无声的暗示——釜底抽薪,直击根源!
“好一个‘损耗剧增’,好一个‘化成了水汽’!” 叶星阑猛地放下手中的点心,眼中寒光爆射,之前的疲惫和凝重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掌控一切的锐利与冰冷的杀意!他看向司南月,那眼神炽热如火,充满了震撼、激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!
他霍然起身!
“影七!”
“属下在!” 影七如同鬼魅般现身。
“立刻调集所有能动用的影卫!”
“目标:京城锦云轩、万利钱庄,及其所有关联铺面、仓库、账房!江南、河东所有盐运使司衙门、官仓、以及与刘万贯、德安郡王、安平伯、瑞郡王有密切往来的盐商、官员府邸!”
“给本王查!掘地三尺!重点查所有涉及‘损耗’、‘虚报用量’、‘异常资金往来’的账册、凭证、密信!尤其是锦云轩与万利钱庄之间的资金流水!”
“封锁所有消息!行动要快!要准!要狠!遇到抵抗,格杀勿论!”
一连串的命令,如同冰雹般砸下,带着雷霆万钧之势!叶星阑终于找到了那个足以撬动整个利益集团的支点!而这个支点,是他的司南月,在一碟点心和几句“闲聊”中,轻描淡写地递到他手中的!
影七领命,身影瞬间消失在暮色中。
接下来的几日,胤京乃至江南、河东,掀起了一场无声却更加酷烈的风暴!摄政王的影卫如同最精密的机器,以王府采买账目为原点,顺藤摸瓜,精准地撕开了盐税黑幕的口子!
锦云轩的掌柜在密室里与万利钱庄管事的密信被搜出,上面清楚记载着官盐“损耗”的销赃渠道和分成比例!
万利钱庄数个秘密账本曝光,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流向德安郡王、安平伯、瑞郡王府的巨额“红利”!
江南盐运使司副使家中暗格被破,搜出与盐商刘万贯勾结,虚报损耗、倒卖官盐的铁证!
河东官仓的守仓吏在酷刑下招供,如何配合盐商,将官盐“损耗”后,贴上私盐标签运出…
铁证如山!触目惊心!
叶星阑的屠刀,再无任何顾忌!他亲自坐镇,以雷霆万钧之势,挥刀斩下!
德安郡王、安平伯被褫夺爵位,抄家下狱!
瑞郡王被圈禁宗人府,非诏不得出!
江南盐运使司、河东盐道,上至转运使、下至关键吏员,上百人被锁拿下狱,家产抄没!
以刘万贯为首的数个巨贾盐商,产业被查封,主犯斩立决,家眷流放!
一场席卷胤朝盐政的风暴,在短短半月内,被叶星阑以近乎残酷的效率平息!抄没的巨额家产如数充入国库,瞬间填补了亏空,甚至还有盈余!朝野上下,再次被摄政王这翻云覆雨、狠辣绝伦的手段所震慑!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势力,瞬间噤若寒蝉!
盐税迷局,在叶星阑的雷霆手腕和司南月那看似不经意的“点心暗示”下,被彻底破解,釜底抽薪!
风波平息后的某个午后,小皇帝叶承煜在听雪轩上完“课”,正缠着司南月要吃新做的点心。
叶星阑处理完公务过来,正好看到司南月端着一碟刚出炉的、做成精致小算盘形状的栗子糕走出来。
小皇帝拿起一块“算盘糕”,吃得满嘴香甜,含糊不清地问:“月姐姐,你怎么什么都会呀?会讲故事,会教承煜,还会做这么好吃的点心!连皇叔那么难搞的盐税案子,听说都是吃了你的点心就想出办法了呢!宫里的人都说,月姐姐你是‘点心军师’!”
“点心军师?” 司南月忍俊不禁,眼波流转,嗔了旁边含笑看着她的叶星阑一眼,“陛下可别听他们胡说。王爷英明神武,自有决断,妾身不过…是恰好吃点心时,说了几句闲话罢了。”
叶星阑走过来,极其自然地拿起一块“算盘糕”,却不吃,只是放在掌心端详着那精巧的算珠纹路。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司南月带着薄嗔的娇颜上,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,低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:
“嗯,闲话。”
“只是这‘闲话’…价值万金。” 他顿了顿,在司南月微红的脸颊和小皇帝好奇的目光中,慢条斯理地将那块“算盘糕”送入口中,细细品味,然后一本正经地补充道:
“味道…甚好。以后本王的‘军机大事’,怕是离不开司南军师的‘点心指教’了。”
“王爷!” 司南月脸颊更红,作势要抢他手中的点心碟子。
叶星阑却笑着将碟子举高,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的腰,将人带进怀里。小皇帝看着皇叔和月姐姐笑闹,也咯咯地笑起来,拿起一块算盘糕,学着叶星阑的样子,装模作样地“指点江山”:“嗯!承煜以后也要点心军师!”
梧桐树下,阳光明媚,点心香甜,笑声清脆。一场关乎国本的腥风血雨,最终化作了听雪轩内,一句甜蜜的戏谑与满庭的温馨。
而“点心军师”的美名,也随着小皇帝的童言稚语,悄然在胤京的深宅大院中流传开来,成为那位神秘而尊贵的北狄公主,又一个令人惊叹又莞尔的传奇注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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