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步，是减少肢体接触。
这比保持距离更难。十年的习惯根深蒂固，楚彬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，但唯独对林优，有着近乎本能的亲近。
他会随手揉乱林优的头发，会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，会在看电影时把脚架在他腿上，会在他专心打游戏时从后面抱住他，下巴搁在他肩上看屏幕......
这些曾经让林优暗自心跳加速的接触，如今都成了甜蜜的酷刑。
第一次，当楚彬习惯性地伸手过来揉他头发时，林优僵直了身子，偏头躲了一下。
楚彬的手顿在半空，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。
空气有瞬间的凝滞。
林优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，连忙补救，主动把脑袋凑过去蹭了蹭楚彬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，笑嘻嘻地说：“头油，别摸。”
楚彬盯着他看了两秒，眼神深邃，最终什么也没说，收回手，插进裤兜，转身去冰箱拿水。
但那之后，他揉林优头发的次数，明显减少了。
林优心里松了口气，却又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。
看，改变是有效的，只是这成效，像细小的针，扎在他自己心上。
第三步，也是最重要的一步——不再独占楚彬的时间和精神世界。
楚彬长相出众，家境优渥，即使性格冷淡，身边也从不缺少追求者。
以前，林优总会带着点隐秘的得意和不安，看着楚彬面无表情地拒绝掉所有示好，把别人塞的情书或礼物随手扔进垃圾桶，然后搂着他的肩膀说：“麻烦。有你这一个兄弟就够了。”
那时，他卑鄙地享受着这种“唯一性”，仿佛这样就证明了他在楚彬心中不可替代的地位。
现在，他不能再这样了。
一个平凡的下午，两人从图书馆出来，一个长发飘飘、气质温婉的女生拦住了楚彬，红着脸递上一封包装精美的信。
“楚彬学长，我......我一直很欣赏你，希望能和你认识一下。”女生的声音带着紧张的颤抖。
林优认得她，是比他们低一届的学妹，叫苏晚，品学兼优，是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。
前世，这个学妹也追求过楚彬很久，甚至在他死后，还去墓园看望过楚彬，陪沉默的他站了很久。
当时作为灵魂的林优，看到楚彬消瘦孤寂的背影和苏晚温柔担忧的眼神，曾无比心痛地想，如果楚彬能和这样好的女孩在一起，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。
此刻，机会就在眼前。
楚彬眉头微蹙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像往常一样拒绝。
林优却抢先一步，笑着接过了那封信，塞到楚彬手里，对苏晚说：“学妹有心了，我替他收下了。”
然后转头对愣住的楚彬眨眨眼，“哥们儿，人家女孩子鼓足勇气来的，好歹看看嘛，苏晚学妹很优秀的。”
楚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眼神锐利地看向林优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......被冒犯的怒意。
苏晚没想到会是这样，惊喜地看了林优一眼，又羞涩地望向楚彬。
楚彬紧紧攥着那封信，指节泛白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，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。
他没看苏晚，只是死死盯着林优，半晌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：“你倒是大方。”
说完，他猛地转身，大步离开，把那封被捏得皱巴巴的信，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。
林优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，又闷又痛。
他勉强对不知所措的苏晚笑了笑：“他......他今天心情不太好，学妹你别介意。”
苏晚摇摇头，看着楚彬离开的方向，眼神有些失落，又有些担忧。
那天晚上，楚彬没有回公寓。
林优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，一开始无人接听，后来直接关机了。
他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，焦虑和悔恨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。他是不是做错了？是不是太心急了？楚彬会不会出什么事？
直到凌晨两点，门口才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林优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，冲到门口。
楚彬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回来了，眼神涣散，脚步虚浮，靠在门框上，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你......去哪儿了？怎么喝这么多？”林优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，心疼又着急，伸手想去扶他。
楚彬却一把挥开他的手，力道之大，让林优踉跄了一下。
“别碰我。”楚彬的声音沙哑而冰冷，带着浓浓的醉意和压抑的怒火。
林优僵在原地。
楚彬摇摇晃晃地走进来，逼近他，赤红的眼睛死死锁住他：“林优，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......”林优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到，下意识地后退。
“给我塞女人？嗯？”楚彬一步步向前，将他逼到墙角，浓烈的酒气和自身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，“什么时候我的事，轮到你来操心了？”
“我只是......觉得苏晚学妹人不错......”林优艰难地解释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，无所遁形。
“不错？”楚彬嗤笑一声，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，只有刺骨的嘲讽，“所以你就急着把我推出去？嫌我碍着你了？”
“不是！当然不是！”林优急忙否认，心脏因他话语里的指控而剧烈抽痛。
“那你告诉我，为什么？”楚彬猛地抬手，撑在林优耳侧的墙上，将他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，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喷在他脸上，
“为什么躲我？为什么碰都不让碰？为什么现在连别人给我的情书，你都要替我接着？！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高，带着一种受伤野兽般的咆哮，每一个字都砸在林优心上。
林优看着他近在咫尺的、充满痛苦和愤怒的脸，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脆弱和困惑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能说什么？说因为我爱你，因为我的爱是罪孽，是负担，是会毁了你的灾难？所以我必须离开，必须把你推给别人？
他不能。
楚彬见他不说话，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失望和疲惫取代。他缓缓放下手臂，身体晃了一下，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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