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韵从锦味斋回来,连孙嬷嬷留的字帖都没顾上写,拉着锦书和春桃就钻进了小书房。
春桃抱着砚台跟在后面,忍不住问:“小姐,您这是要画什么呀?比学《千字文》还急。”
“画点心的样子!”沈清韵铺开宣纸,拿起笔蘸了墨,却没立刻落下,歪着头琢磨,
“赵掌柜说隔壁南味轩的点心样子新奇,咱们也得做些好看的。”
她忽然眼睛一亮,指着窗外的海棠:“就像那海棠花,要是做成酥饼,肯定好看!”
锦书帮她把纸捋平:“小姐画得好,可别像上次画小兔子,把耳朵画成驴耳朵啦!”
沈清韵脸一红,拍了下锦书的手:“这次肯定不会!”
说着下笔,先勾出五片花瓣,又在花瓣边缘描了细纹,画完还得意地举给春桃看:“你看,像不像刚开的海棠?”
春桃凑过去,点头如捣蒜:“像!比府里绣绷上的花样还好看!”
正说着,林氏掀帘进来,手里还拿着刚算好的账册。
她瞥见桌上的画稿,走过去拿起一张,笑着问:“这是要做海棠酥?韵儿的心思真巧。”
沈清韵紧张地攥着笔:“娘亲,我还想做小兔子、小金鱼,您看行不行?”
林氏指着画稿上圆滚滚的兔子:“这兔子画得憨态可掬,要是用糯米做,再点上红豆眼睛,肯定讨喜。”
她转头对门外喊:“去请针线房的李娘子来,就说大小姐有花样要她帮忙润色。”
没半盏茶的功夫,李娘子就来了。
她穿着半旧的青布衫,手里揣着针线笸箩,见了画稿,眼睛一亮:
“大小姐这图样真新鲜!老奴这就帮您细化,兔子耳朵得再长些才灵动,金鱼尾巴要画得舒展,像在水里游似的。”
说着拿出小楷笔,在沈清韵的初稿上细细修改,没一会儿,原本略显稚嫩的图样就变得生动起来。
沈清韵凑在旁边看,不时插话:“李娘子,梅花的花蕊用芝麻做行不行?”
李娘子点头:“当然行!用炒香的芝麻,又香又好看。”
两人一老一小讨论得热闹,林氏坐在一旁看着,嘴角噙着笑。
图样定稿后,林氏让婆子连夜送到锦味斋。
赵掌柜收到画稿,第二天一早就揣着去了城西,找着了退休的胡师傅。
胡师傅看了画稿,捻着胡子笑:“这小主子有想法!就是调色得用天然料,菠菜汁调绿,红曲米调粉,南瓜汁调黄,得费些功夫。”
“胡师傅您尽管做!”赵掌柜拍胸脯,“夫人说了,不惜工本,只要做得好!”
胡师傅应下,当天就带着徒弟扎进了锦味斋的后厨,和面、调色、捏造型,忙得团团转。
过了五日,赵掌柜亲自提着食盒来府里。
沈清韵正在院里跟沈清渊玩踢毽子,见他来,立刻扔下毽子跑过去:“赵掌柜,是不是点心做好了?”
赵掌柜笑着打开食盒,里面摆着海棠酥、玉兔糕、金鱼酥,粉的、白的、黄的,栩栩如生。
“我的天!这兔子跟真的一样!”
沈清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,伸手就要抓,被沈清韵一把拍开:“先让娘亲看看!”
林氏走过来,拿起一块海棠酥,轻轻咬了口,酥皮簌簌掉渣,枣泥馅甜而不腻,笑着点头:“胡师傅手艺真好,韵儿的图样也妙。”
沈清渊踮着脚,指着玉兔糕:“妹妹,我能吃这个兔子吗?”
沈清韵挑了个最小的递给他:“小心点吃,别把红豆眼睛先吃了。”
沈清泓急得抓耳挠腮:“我呢我呢?我要吃金鱼!”
沈清韵无奈,也给了他一块,叮嘱道:“别吃太快,噎着。”
一家人围着食盒尝点心,沈清澜拿起一块金鱼酥,仔细看了看:“这造型别致,定价多少?”
赵掌柜忙答:“成本八十文一盒,打算卖一百二十文。”
沈清韵一听,皱起眉:“会不会太贵了?上次张婶买杏仁酪才五十文。”
沈清澜笑着解释:“妹妹,京中不少人家买一盒好墨都要两百文,这点心样子新奇,味道又好,一百二十文不算贵。
前儿学馆的王先生还说,找不着新奇的伴手礼,这点心刚好合适。”
林氏也点头:“让赵掌柜先做一批试卖,再准备些小块试吃品,客人尝了觉得好,自然愿意买。”
沈清韵听了,立刻对赵掌柜说:“您记得让伙计把试吃品装在白瓷碟里,看着干净些。”
赵掌柜应下,又说了些铺子的事,才告辞离开。
接下来几日,沈清韵每天都盼着赵掌柜的信。
这天午后,春桃拿着一封信跑进来:“小姐!赵掌柜来信了!新点心卖了好多!”
沈清韵连忙拆开,信上写着:“昨日卖了十五盒,有位张府的管事说要定十盒送亲戚,还有位公子买了三盒,说要带去书院给同窗尝。”
“太好了!”沈清韵拿着信跑去找林氏,刚到正屋,就见沈清泓和沈清渊也在。
沈清泓凑过来:“妹妹,卖了多少?能不能给我们分点‘红利’?”
沈清韵笑着说:“红利没有,但赵掌柜说下次送点心来,多送几盒,给你们带去学馆吃。”
沈清渊欢呼起来:“太好了!我要带玉兔糕给小胖吃!”
沈清澜走过来,揉了揉沈清韵的头:“韵儿真厉害,第一次管铺子就这么好。”
沈清韵心里美滋滋的,觉得比得了太子送的书还开心——这是她自己想出的主意,做出的成绩。
又过了旬日,赵掌柜送来账本,新点心的销量越来越多,连宫里的一位嬷嬷都派人来买了两盒。
沈清韵看着账本上的数字,嘴角一直没下来。
锦书笑着说:“小姐,您这几天都在笑,比吃了蜜还甜。”
沈清韵拿起一块刚送来的海棠酥,递给锦书:“你也吃,这是咱们一起做出来的。”
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落在她手里的点心和脸上,满是欢喜。
她忽然觉得,管铺子这件事,不仅让她学会了算账,还让她知道,自己也能做出让别人喜欢的东西,这种感觉,比任何夸奖都珍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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