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国公府的锦华堂内,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支摘窗,暖融融洒在金砖地面上。
窗外几株海棠抽了嫩红新芽,微风拂过,带来草木清香。
沈清韵穿着月白绫缎家常襦裙,乌发用玉簪松松绾起,正临窗坐在花梨木大案前,悬腕临摹《灵飞经》,笔尖在宣纸上划过,留下空灵飘逸的字迹。
“姑娘,夫人让厨房炖了银耳羹,说是给您润润喉。”云鬓端着食盒走进来,脚步放得极轻。
她将食盒放在案边,瞥见宣纸上的墨迹,笑道,“姑娘的字越来越好了,比前几日临的更有风骨。”
沈清韵放下笔,用湿帕子擦了擦手:“不过是闲来无事练练,谈不上风骨。母亲呢?今日没去园子里走走?”
“夫人在院子里看花,让奴婢来问问您,要不要一起去。”
云鬓盛了碗银耳羹,递到她手中,“另外,府里的护卫又加了班次,沈锋说,东宫那边也派了暗卫过来,守在锦华堂周围呢。”
“辛苦他们了。”沈清韵喝了口银耳羹,温凉清甜,“睿亲王刚失了臂膀,怕是会狗急跳墙,多加防备总是好的。”
正说着,院门外传来脚步声,沈锋快步走进来,躬身道:
“大小姐,东宫来人了,是周全公公手下的小内侍,说有太子殿下的东西要亲自交给您,人已经在偏厅候着了。”
沈清韵手中的羹碗微微一顿,抬眼道:“请他进来吧。”
片刻后,云鬓引着一名身着青色内侍服的小太监走进来。
小太监垂着眼,不敢四处张望,走到案前数步远的地方停下,恭恭敬敬行了礼,从怀中取出一个深蓝色暗纹锦盒,双手高举过顶:
“奴婢奉太子殿下之命,特将此物呈与沈小姐,殿下吩咐,请小姐亲启。”
云鬓接过锦盒,放到案上。沈清韵颔首:“有劳公公了,云鬓,看赏。”
小太监谢赏后,躬身退了出去,动作干脆利落,没多停留片刻。
“姑娘,打开看看是什么吧。”云鬓好奇地凑过来,目光落在锦盒上。
沈清韵解开锦盒上的丝带,掀开盒盖,里面并非珠玉首饰,而是一卷古旧线装书册。
她心中微动,取出书册,书页泛黄,触手粗糙。
翻开扉页,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,正是萧景珩的亲笔:
“风波暂息,然前路犹艰。卿心似铁,与孤同坚。盼重逢日,共话平生。”
云鬓凑在一旁看完,小声道:“太子殿下的字真有气势,这几句话说得也真好,既安抚了姑娘,又像是并肩作战的承诺。”
沈清韵指尖轻轻拂过墨迹,唇角不自觉扬起浅笑。
她将书册往后翻,发现是本前朝兵书手抄孤本,书页间还有萧景珩的批注,字迹简练,直指要害。
翻到“围魏救赵”一节,他批注道:“乱世用奇,盛世守正,今时今日,当奇正并用。”
“殿下竟还记得,姑娘前几日说过想看看前朝兵书。”
云鬓道,“这批注想必是殿下特意加上的,怕姑娘看不懂其中门道。”
沈清韵心中一暖,想起落鹰涧他不顾伤势驰援的模样,又想起朝堂上他不动声色剪除睿亲王党羽的手段,只觉得这寥寥数语的批注,藏着他的深思熟虑。
她合上书册,对云鬓道:“去取张浣花笺来,再备些笔墨,我给殿下回封信。”
云鬓连忙应诺,很快取来浅碧色浣花笺和笔墨。
沈清韵净手焚香,待心绪沉静,提笔蘸墨。
她先问候萧景珩的背伤,叮嘱他遵医嘱静养,勿要劳累,再谈及这本兵书的心得体会,就“声东击西”一计提出疑问:
“今番睿亲王失势,若他转而针对镇国公府,是否可效仿此计,表面防御,暗中牵制其残余势力?”
最后,她落笔写下:“京华风雨,砺心弥坚。草木初萌,静待春深。伏惟珍摄,盼晤有期。”
写毕,她吹干墨迹,将信笺折好,装入素雅信封,用蜡封口,交给沈锋:
“你亲自跑一趟东宫,把这封信交给周全公公,务必让他亲手交给太子殿下,路上小心,别让人察觉。”
“大小姐放心,属下这就去。”沈锋接过信封,躬身退下。
云鬓收拾着笔墨,忽然道:“姑娘,方才奴婢去取笺纸时,瞧见二小姐在锦华堂门外徘徊,神色怪怪的,像是在偷听。”
沈清韵眉头微蹙:“她来做什么?”
“不清楚,奴婢喊了她一声,她就匆匆走了,说是路过。”
云鬓道,“自从落鹰涧回来,二小姐就变得越来越阴沉,周嬷嬷还总往她院子里跑,怕是没什么好事。”
“我知道了,你多留意着点,别让她靠近我院子。”
沈清韵道,“她心里对我有怨恨,如今被睿亲王的人挑唆,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。”
正说着,林氏走进来,看到案上的锦盒和兵书,笑道:“是太子殿下送的东西?”
“嗯,一本兵书,还有几句话。”沈清韵将书册递给母亲。
林氏翻了翻,看到扉页的字迹,点头道:“太子殿下有心了,知道你喜欢这些。
不过你也别太劳累,读书练字之余,也得多歇歇。”
“母亲放心,女儿有分寸。”沈清韵扶着林氏坐下,“今日早朝,陛下处置了睿亲王的三个党羽,想来他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“说是这么说,但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林氏叹了口气,
“你父亲说,三日后宫中要办赏花宴,到时候京中勋贵女眷都会去,你也要参加。
那种场合人多眼杂,你务必小心,别单独行动,让云鬓寸步不离跟着你。”
“女儿明白。”沈清韵道,“赏花宴人多,或许正是睿亲王下手的好时机,女儿会多加留意。”
林氏点点头,又道:“你二妹妹……也得带着她去。你父亲说,让她多见见人,或许能收敛些心性。
你也别太苛责她,毕竟是姐妹。”
沈清韵心中无奈,却也只能应道:“女儿知道了,会照拂她的。”
林氏坐了一会儿,便起身去园子里了。
云鬓收拾着案上的东西,忽然道:“姑娘,您说二小姐会不会在赏花宴上动手?
周嬷嬷总在她耳边吹风,她对您的怨恨怕是越来越深了。”
“有可能。”沈清韵拿起那本兵书,翻到萧景珩批注的地方,“不过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她若真敢动手,我也不会让她得逞。”
她将兵书收好,对云鬓道:“去把沈锋叫回来,我有话问他。”
沈锋很快折返,躬身道:“大小姐,有何吩咐?”
“三日后的赏花宴,你带着几名身手好的护卫,乔装成侍从跟去。”
沈清韵道,“密切留意二小姐和周嬷嬷的动向,若她们有异常,立刻禀报,别打草惊蛇。”
“属下明白。”沈锋应道。
沈清韵又叮嘱了几句,让他务必小心,沈锋才退了出去。
此时,锦华堂门外不远处的回廊下,沈清月悄然站在柱子后,脸色阴沉。
方才她听到沈清韵和云鬓的对话,知道太子送了兵书给沈清韵,还约定了赏花宴相见,心中的怨恨如同野草般疯长。
“二小姐,咱们回去吧,别被大小姐发现了。”周嬷嬷站在她身后,低声道。
“凭什么?”沈清月咬牙切齿,“凭什么她就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,就能参加赏花宴?
我也是镇国公府的小姐,我凭什么只能待在那个破院子里?”
“二小姐别气。”周嬷嬷眼中闪过阴狠,“三日后的赏花宴,就是您的机会。
老奴已经安排好了,到时候让沈清韵身败名裂,让太子殿下厌弃她,您就能取而代之了。”
沈清月眼中闪过疯狂:“你真的有办法?可她身边有那么多护卫,还有东宫的暗卫。”
“护卫再多,也防不住人心。”周嬷嬷凑近她耳边,低声说了几句。
沈清月听完,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,连连点头:“好!就这么办!我一定要让沈清韵付出代价!”
两人悄悄离开回廊,身影消失在拐角处。
锦华堂内,沈清韵凭栏而立,望着窗外的海棠花。
阳光洒在她身上,暖意融融,可她心中却清楚,平静之下暗藏汹涌。
睿亲王的报复、沈清月的怨恨,都像暗处的毒蛇,随时可能发起攻击。
“姑娘,风大了,进屋吧。”云鬓拿了件披风,披在她肩上。
沈清韵转过身,目光落在案上的信封上,心中坚定。
萧景珩在前方为他们的未来奋力扫清障碍,她不能只做被保护者。
她要变得更加强大,无论是读书明理提升见识,还是应对府内暗流,都要独当一面。
三日后的赏花宴,注定是一场暗战。
但她已做好准备,凭借智慧和勇气,守护自己,也守护与萧景珩的约定。
她拿起案上的兵书,重新翻开,目光专注。
京华风雨虽烈,却能磨砺心志,她静待春深,也期待与他重逢的那一天。
夜色渐浓,锦华堂的灯火亮起,映着沈清韵专注的身影。
窗外的海棠花在夜色中摇曳,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雨蓄力。
而沈清韵心中的信念,如同这堂内的灯火,明亮而坚定,照亮了前行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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