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已深,东宫书房内灯火通明。
几盏青铜仙鹤衔芝宫灯立在角落,光线柔和稳定,将整个房间照亮。
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墨香,案头堆放着政务文书和几份盖着特殊火漆印的密报,气氛沉静而专注。
太子萧景珩背伤已大为好转,日常坐卧行走无碍,只是剧烈活动仍会隐痛。
他并未靠坐,而是站在铺满墙面的大周疆域舆图前,指尖偶尔划过舆图上的关隘城池,目光锐利如鹰。
书房内肃立着三位心腹属臣:
年约五旬的杜先生,清癯多思,是太子倚重的智囊;三十岁上下的詹事府丞周明,气质精干,善于机变;二十五六的太子舍人赵峰,出身将门,眉宇带锐,通晓军务。
“殿下,夜深了,喝杯热茶暖暖身子。”内侍素心端着茶盘走进来,给四人各斟了一杯热茶,轻声退了出去。
杜先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率先开口:“殿下,春狩风波后,陛下接连惩处睿亲王党羽,圣心向背已然明显。
不少中立官员近日递帖示好,或在政见上靠拢东宫,这是大势所趋。”
他放下茶杯,拱手道,“老臣以为,眼下正是推进您与沈小姐婚事的最佳时机。名分早定,人心自安,也能让那些摇摆不定者彻底死心。”
“杜公所言极是。”周明接口道,“下官倒有个主意,下月便是太后六十圣寿,太后素来疼爱殿下。
您可在寿宴上,以承欢膝下之态恳请太后赐婚。
太后金口一开,陛下与皇后顺势应允,既全了孝道,又成了美事,再自然不过。”
赵峰也上前一步:“周兄此计甚妙!
另外,在太后寿辰前,可让安王妃等宗室长辈多在宫中赞誉沈小姐,尤其是她落鹰涧临危不乱的品性。
舆论先行,届时殿下提亲,便是众望所归。”
三人你一言我一语,细细推演着寿宴赐婚的细节,从如何引导舆论到寿宴措辞,考虑得十分周全。
萧景珩始终静静倾听,指尖在舆图边缘轻轻敲击,发出轻微的笃笃声。
待三人说完,他缓缓转过身,脸色虽带一丝苍白,眼神却异常明亮:
“诸位先生所虑周全,孤心甚慰。太后寿辰是良机,舆论铺垫也不可少,这些都按计划进行。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扫过三人,语气郑重:“但在恳请太后与父皇赐婚之前,孤还有一事要做——择吉日递帖,亲赴镇国公府,拜会沈公。”
“殿下?”三人皆是一怔。杜先生皱眉道,“殿下乃储君,万金之躯,亲自登门求娶,是否过于自降身份?
按礼制,皇子婚事多由长辈主导,您这般举动,怕是不合常规。”
“杜先生,孤明白你的顾虑。”萧景珩抬手打断他,拿起案上一份密报,指尖摩挲着纸面,
“但正因孤是储君,更要以身作则。孤求娶清韵,并非单纯的政治联姻,而是真心欣赏她的才识,敬佩她的品性。
落鹰涧一役,她沉着应对,提醒护卫防备,甚至能提出火攻、备盾等良策,这般女子,值得孤以礼相待。”
他看向三人,眼神清澈坚定:“亲自登门,是对清韵的尊重,也是对沈公、对镇国公府的尊重。
孤要让天下人知道,萧景珩求娶沈清韵,是发乎情止乎礼,而非一道冷冰冰的圣旨。”
周明眼中闪过激赏,躬身道:“殿下用心良苦!
如此一来,既能彰显您对沈小姐的真心,又能赢得士林清议的好感,堵住那些暗讽您联姻是看重兵权的流言。”
“周兄说得对。”赵峰点头,“沈公素来重视礼数,殿下亲自登门,他必感诚意,镇国公府与东宫的羁绊也会更牢。”
杜先生抚须沉吟片刻,缓缓点头:“是老臣迂腐了。殿下以诚待人,不拘虚礼,此乃明君之兆。这桩婚事,便成了德政之举。”
见三人赞同,萧景珩眼中闪过暖意,随即恢复冷静:“既然方向已定,具体细节便劳烦诸位先生。”
他看向杜先生,“拜会镇国公府的日期、礼仪、礼物,都要周全,既不失东宫体面,又要彰显诚意,此事由杜先生总揽。”
“臣领命。”杜先生躬身应道。
“周先生,太后寿辰前后的舆论引导交给你,务必做得自然,不可留下痕迹。”
“下官明白。”周明应诺。
萧景珩的目光落在案上的密报上,眼神骤然冰冷:“还有一事至关重要——赐婚尘埃落定前,绝不能出任何波折。”
他拿起其中一份密报,递给赵峰,“睿王虽暂时蛰伏,却绝不会甘心。
那名逃逸的刺客,追查不能放松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
另外,暗桩回报,他近日与几位边将书信往来频繁。”
赵峰接过密报,快速浏览一遍,沉声道:“殿下放心,属下会协调内卫,在赐婚消息传出前,彻底清理睿王埋在东宫和京中的暗桩。”
“不仅如此。”萧景珩补充道,“之前收集的睿王及其党羽贪墨、结党等罪证,择其要害,通过可靠渠道再放出去一部分。
不必致命,但要让他焦头烂额,无暇他顾,也让朝野看清,与孤作对、触犯法度的下场。”
“属下明白!”赵峰躬身,眼中闪过果决,“属下这就去安排,连夜调集人手,加强对睿亲王府的监视,同时追查逃逸刺客的踪迹。”
“辛苦赵先生了。”萧景珩点头,“另外,镇国公府那边,暗卫保护不能松懈。
睿王狗急跳墙,说不定会对清韵下手,务必确保她的安全。”
“殿下放心,东宫暗卫已加倍部署在镇国公府周围,与沈家护卫协同戒备,绝不会出纰漏。”赵峰应道。
周明忽然想起一事,上前道:“殿下,还有韩将军夫妇那边,近日仍在四处活动,想让陛下赐婚韩小姐。是否需要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萧景珩语气平淡,“韩楚楚善妒急躁,不适合做太子妃,父皇与皇后心中自有定论。
我们只需按计划推进,不必理会他们的小动作。”
杜先生补充道:“殿下说得是。韩家虽手握兵权,但韩将军近日因韩小姐参与落鹰涧之事,已被陛下敲打,根基不稳,掀不起大浪。”
四人又商议了半个时辰,将各项细节敲定。杜先生负责筹备登门事宜,周明统筹舆论引导,赵峰主理安保与清理暗桩,各司其职,条理清晰。
“时候不早了,诸位先生也辛苦了,先回去歇息吧。”萧景珩道,“有任何进展,随时禀报。”
“臣等告退。”三人齐声躬身,转身离去。书房内只剩下萧景珩一人。
他走到案前,拿起一份沈清韵的手札——那是之前她讨论兵书时写下的心得,字迹清丽,见解独到。
指尖拂过字迹,他想起落鹰涧她冷静的叮嘱,想起她递来金疮药时的关切,心中泛起暖意。
“清韵,再等些时日,孤定会风风光光娶你过门。”他低声自语,眼中满是坚定。
此时,素心再次走进来,躬身道:“殿下,太医说您的伤还需静养,夜深了,该歇息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萧景珩放下手札,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。
夜风带着凉意吹来,让他头脑更加清醒。
远处的宫灯在夜色中闪烁,如同潜伏的暗流。
他知道,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。
睿王的反扑、朝堂的议论、韩家的小动作,都是阻碍。
但他已做好准备,无论是亲自登门求娶,还是清理暗桩、放出罪证,都是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。
回到内室,萧景珩并未立刻歇息,而是提笔写下一封信,叮嘱沈清韵保重身体,不必忧心朝堂之事,东宫会护她周全。
写完后,他将信交给素心:“让周全公公亲自送去镇国公府,务必交到沈小姐手中。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素心接过信,小心收好。
萧景珩躺在榻上,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沈清韵的身影。
他知道,这场围绕着婚事的博弈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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