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，沈星辞的生物钟让他自然醒来。
他还没完全睁开眼，就先下意识地往床边看了一眼。
角落的阴影里，那股熟悉的冰冷气息安静地弥漫着，无声地宣告着存在。
沈星辞揉着眼睛坐起身，打了个哈欠。
他睡眠质量意外地好，几乎一夜无梦。
“早，阿溟。”他朝着角落的方向含糊地打了个招呼。
阴影波动了一下，夜溟的身影缓缓凝聚出来，依旧站在昨晚那个位置，一夜未曾移动。
猩红的眼睛在晨光微熹中显得柔和了些许。
“早，星辞。”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点，带着某种满足的喑哑。
沈星辞掀开被子下床，赤脚踩在地板上，去浴室洗漱。
夜溟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跟着他。
刷牙的时候，沈星辞从镜子里看到夜溟正专注地盯着他手里的牙刷和嘴边的泡沫，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好奇。
“没见过？”沈星辞含着泡沫问。
夜溟摇头。
他存在的方式不需要这些日常清洁。
沈星辞漱完口，擦干净脸，忽然起了点玩心。
他转过身，手上还沾着点水珠，飞快地弹向夜溟。
水珠穿过夜溟虚无的身体，落在地上。
夜溟愣了一下，低头看看地上的水渍，又抬头看看沈星辞带着恶作剧得逞笑意的脸。
“碰不到。”沈星辞笑着说，有点遗憾。
夜溟看着他的笑容，沉默了一下。
然后，他周身的阴气微微凝聚，竟然主动接住了沈星辞指尖残留的几颗小水珠，将它们悬停在半空，折射着细微的光。
沈星辞惊讶地挑眉。
夜溟控制着那几颗水珠，缓缓送到沈星辞面前，眼神亮晶晶的，像是在展示什么有趣的把戏，又像是在说：这样就能碰到了。
沈星辞伸出手指，碰了碰那几颗被阴气包裹着的冰凉水珠，忍不住笑起来：“厉害。”
得到夸奖，夜溟周身的阴气都愉悦地波动了一下。
做完简单的早餐，沈星辞坐在餐桌前吃。
夜溟就坐在他对面，面前也摆了一杯牛奶，是沈星辞给他倒的。
他虽然不喝，但很喜欢看着白色的液体会和沈星辞的那杯并排放在一起的感觉。
“今天白天我得出门，”沈星辞咬了口面包，“学校有点事，大概下午才能回来。”
夜溟周身的气息瞬间低沉下去，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情愿。
“很快回来。”
沈星辞补充道，习惯性地安抚，“你可以在家……嗯，随便做点什么？”
他说完觉得有点怪，让一个鬼王在他公寓里“随便做点什么”，听起来有点危险。
夜溟没说话，只是伸手过来，用手指勾住了沈星辞的睡衣袖子，轻轻拽了拽，像个不想被单独留在家里的孩子。
沈星辞心软了：“那…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学校？”
夜溟的眼睛立刻亮了，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“但是要藏好，不能被人发现，也不能吓到人。”沈星辞提出条件。
“好。”夜溟答应得很快，隐匿和收敛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。
于是，出门的时候，沈星辞的影子比平时更沉了一些。
大学的课堂，自习室，食堂……沈星辞带着一个无人能见的“影子”，度过了大半天。
夜溟很守信用，全程安静地待在他的影子里，只有偶尔当有人靠沈星辞太近或者交谈时间稍长时，沈星辞才会感觉脚踝被不轻不重地勒一下，提醒他某只鬼又在默默吃醋。
沈星辞只能无奈地用脚尖轻轻点地示意，那约束才会不甘不愿地松开。
下午事情忙完，沈星辞没有直接回家，而是拐去了超市。
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间，影子忠实地跟在身后。
沈星辞拿东西时会偶尔低声问一句：“阿溟，这个要不要？”
虽然得不到回答，但他能感觉到，当他拿起某些包装鲜艳的零食时，脚下的阴气会好奇地探询一下。
最后，他买了两盒草莓。
回到家，沈星辞洗了一盒草莓，放在茶几上。他窝进沙发里，打开电视找了个电影看，一边看一边吃。
夜溟凝聚出身形，坐在他旁边，看着他吃。
沈星辞拿起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，递到他嘴边：“尝尝？很甜。”
夜溟低头，就着他的手，小心地咬了一小口。
冰凉的唇瓣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沈星辞的指尖。
草莓的清甜汁液对他来说并无味道，但他仔细感受着那柔软果肉的口感和你指尖的温度。
咽下后，他评价：“没有你甜。”
沈星辞耳根一热，收回手，自己咬掉剩下的草莓，含糊道：“……乱说。”
电影是一部节奏舒缓的爱情片，画面唯美。
沈星辞慢慢吃着草莓，夜溟就安静地陪在一旁。气氛温馨宁静。
然而，电影中途，剧情忽然转入一段男女主角的亲热戏。
镜头虽然含蓄，但拥抱、亲吻、逐渐升温的氛围和暧昧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沈星辞正看得有点不自在，考虑要不要换台，忽然感觉身边的夜溟气息变了。
他转过头，看到夜溟坐直了身体，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，里面的情绪不再是平时的专注或好奇，而是一种直白的、受到冲击的探究和蠢蠢欲动。
他周身的阴气也开始不安分地波动起来，不再平稳。
沈星辞心里咯噔一下，立刻拿起遥控器按了快进，跳过了那段剧情。
但显然已经晚了。
夜溟转过头，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星辞，眼神里充满了未消散的兴奋和一种纯粹的好奇。
他伸手指了指已经跳过那段剧情的电视屏幕，又指向沈星辞，语气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直白和渴望：
“星辞，我们也可以那样吗？”
沈星辞脸颊微热，但这次他没有慌乱或躲闪。
他看着夜溟那双写满纯粹渴望和期待的眼睛，清晰地看到里面没有丝毫杂质，只是单纯地想与他更亲近。
他轻轻吸了口气，反而主动凑近了一些，伸手抚上夜溟冰冷的脸颊，直视着他的眼睛，声音平稳而肯定：“可以。”
夜溟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，几乎要立刻扑上来。
但沈星辞的手指微微用力，固定住他的脸，继续说了下去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：“但不是现在。现在还太早了，阿溟。”
夜溟急切的神情凝滞了一下，流露出不解和一丝委屈：“为什么？星辞不愿意？”
“不是不愿意。”
沈星辞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，耐心解释，“因为我愿意，所以才更需要好好准备。这是很重要、很特别的事情，不能这么匆忙，明白吗？”
他看着夜溟依旧有些懵懂的眼神，放缓了声音：“我们要等到……彼此都准备好，在一个更好的时候。下次，好吗？我答应你。”
他给出了明确的承诺，也设下了界限。
夜溟消化着他的话。虽然“下次”听起来有点远，但“星辞愿意”、“答应你”这些词让他躁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。
他点了点头，眼神里的急切被一种安静的期待所取代：“下次。”
“嗯，下次。”沈星辞肯定道，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。
然后，不等夜溟再说什么，沈星辞主动仰起头，吻上了他冰凉的嘴唇。
他吻得很慢，很细致，不再是简单的触碰，而是带着明确的安抚和承诺的意味。
他用舌尖轻轻描摹着对方僵硬的唇形，耐心地引导着，直到那冰冷的唇瓣在他的温暖下逐渐变得柔软，开始生涩地回应。
一吻结束，沈星辞微微退开，看着眼神有些迷蒙，似乎还没从那个过于温柔的吻里回过神来的夜溟，轻声问：“这样，可以等到下次吗？”
夜溟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，仿佛还在回味。
他看着沈星辞近在咫尺的、带着笑意的眼睛，那里面的温柔和坚定奇异地抚平了他所有的焦躁和不满足。
他点了点头，伸手将沈星辞抱进怀里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，闷声说：“嗯。等下次。”
虽然等待依旧难熬，但星辞的承诺和刚才那个吻，像一颗定心丸。
他知道星辞是认真的，不是拒绝他。
这就够了。
沈星辞回抱住他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：“乖。”
他靠在夜溟冰冷的怀里，拿起遥控器，换了一个轻松搞笑的综艺节目。
夜溟的注意力被转移，虽然不再盯着电视里的亲密镜头看，但抱着沈星辞的手臂依旧收得很紧，时不时会低头蹭蹭他的头发，或者飞快地偷亲一下他的脸颊。
沈星辞由着他去，心里盘算着，看来得找个时间，好好给这位古老的鬼王陛下补一补关于人类情感和亲密关系的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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