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棠，好了吗？该走啦！”
一大早，蓉蓉就在我门口敲门。
我打开门一看，她已经背好了帆布挎包，头发梳得利落，笑得很开心。
玉琴也在旁边站着，手里抱着一个小饭盒，估计是给中午准备的午饭。
我笑了笑：“好了好了，我都洗漱完了，咱们出发吧。”
走廊那头，张熙臣和舒云霆也在，他们一个提着公文包，一个挎着个旧布袋，都准备去上班。
廖岩从屋里出来，也已经收拾妥当，肩上背着那只有些褪色的麻布袋。
出了楼道，我们三位女同志牵着自行车，男人们则并肩而行。
新家离医院不算远，骑车也就不到十分钟。
清晨的街道上，寒意尚存，但人声渐起，卖早点的吆喝声，远处学校传来的读书声，还有风吹过行道树的沙沙声。
“今天可是年终总结会议，可别迟到了。”蓉蓉提醒我和玉琴。
“知道啦，你比主任还紧张。”我打趣她，玉琴也笑了。
到了医院，我们把自行车停好，先把饭盒放进科室的小木柜里，然后就急忙赶去开会。
今天是医院全体大会，能坐得下的地方只剩礼堂里那几排旧长条椅子。
今天苏文丽没来，我和蓉蓉两人是代表精神科来的，心里多少有点紧张，但也有点小自信——毕竟我们今年做了不少宣传和诊疗工作。
礼堂里坐得满满当当，内科、外科、妇产科、儿科、放射科……各科室的同志们或低声交谈，或埋头翻笔记，气氛有些紧张。
会议开始后，院领导先是一番总结，说了今年医院如何完成了上级任务，又表扬了几个重点科室：内科病人最多，完成任务最好；外科的几台大手术很成功；妇产科接生了多少婴儿，成活率高……
台下响起一阵阵掌声。
可当提到精神科时，领导声音一顿：“今年起，精神科取消，正式并入内科，由内科曹兰英同志负责。”
话音刚落，台下静得出奇，连椅子吱呀声都听得见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脸色刷地白了。
蓉蓉更是一下子直起身子，张了张嘴，最终还是选择站起来反驳。
“请问领导们，为什么？！我们精神科好好的，为什么……”她声音发紧。
院领导脸色沉了下来：“这是经过研究后的决定，不是讨论会。”
我赶紧拉了拉蓉蓉的衣袖，低声劝：“别冲动，先听完再说。”
我真怕外婆要是继续顶嘴，会被抓去开全院批评大会，那可就麻烦了。
毕竟以她的性子，真干得出来。
台下有些人悄悄看向我们，我能感觉到自己后背都在冒汗。
曹兰英也微微一愣，目光和我们对上，有一丝无奈，随后轻轻点头，表示支持院里的决定。
院领导继续说：“原精神科病房、诊室位置不变，但今后统一称为‘内科二室’。”说完又开始讲别的科室的总结。
会后，大家陆续起身离开。
我和蓉蓉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，慢吞吞往回走。
“怎么就……没了呢？”蓉蓉声音发哑，抬手摸了摸自己衣角。
回到原来的科室，林玲正在桌边翻着病历。
她见我们脸色不好，放下笔，紧张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我深吸口气，说：“精神科……没了。以后算是内科二室。”
林玲瞪大眼睛，嘴唇微微颤抖：“怎、怎么会？咱们不是一直都在努力……”
她话说到一半，声音就小了下去，不敢再往下说。
我知道她也怕说多了惹麻烦。
蓉蓉慢慢坐下，双手攥紧，又松开，声音低却坚定：“不管现在叫什么，总有一天，我们要把精神科再建回来。”
她话音刚落，门外传来几声响动。
我出去一看，是几个工人正搬着木牌子，把写着“精神科”的那块旧木牌摘下来，又挂上新牌子——“内科二室”。
那一刻，看着那块熟悉的牌子被拿走，我心里像被扯掉一块肉，说不出的难受。
蓉蓉同样如此。
这是我俩为之奋斗了多年的事业！
“还好咱和兰英姐关系好，她不会为难我们的。”我小声对蓉蓉说。
果然话音刚落，曹兰英就来了。
她还是那身洗得有点发白的白大褂，进门就先笑了：“恭喜啊，新婚快乐！”
她从包里拿出两个小布袋，递给我和蓉蓉：“给你们的新婚小礼物，是自己用布缝的香囊，里面放了艾草和干花，晚上放枕边能睡得好。”
我们俩接过香囊，心里一热：“谢谢兰英姐！”
她叹了口气，脸色有点复杂，小声说：“我知道这对你们打击不小。可有时候，合并也许也是机会。内科病人多，你们能学到更多，对以后也有帮助。”
蓉蓉咬唇点头：“放心，兰英姐，我们一定好好干。”
我也说：“对，我们先积累更多经验，等时机合适，就再把精神科建起来。”
曹兰英看着我们：“我也是看着你们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，相信你们能做到。”
随后她笑着拍了拍手：“走吧，别闷在这儿了，我带你们去正式认识下内科的同志们。”
出了门，我们走到原先的内科科室，也已经换成了“内科一室”。
进屋后，曹兰英先介绍：“这是蒋述，科里资历最深的男医生。”
蒋述戴着眼镜，微微点头：“以后多多关照。”
“这是常元珍，和你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同志。”
常元珍笑着说：“咱们之前夜班见过的。”
“谢米生，比你们小两岁，刚调来的。”
谢米生有点腼腆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。
还有两个老熟人：丁香和王敬山。当初林凤镇的宣传员！
“是你们！你俩什么时候来的？”我惊喜地问。
“就上周啊，刚调到医院。”丁香也笑，“好久不见，小棠！”
王敬山点点头：“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。”
顿时，那份不适感消散了不少。
“加上你俩，苏文丽姐，林玲，李祖德，如今内科九个医生，五名护士。”曹兰英说完，还拿出个笔记本：“大家一块商量下新的轮班表。”
人多了，夜班的频率明显少了不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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