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云飞的人,就这么留下了。
李云龙嘴里骂骂咧咧,心里却一百个不痛快,看那帮穿着笔挺军装的晋绥军军官,就像看一群偷油的老鼠。
“他娘的,黄鼠狼给鸡拜年!”
“沈老弟,你就不怕他们把咱们的家底都学了去?”
李云龙凑到沈征跟前,压低了声音,满脸都是不乐意。
沈征正在看一份后山基地的物资消耗清单,头也没抬。
“学?”
他淡淡地开口。
“能学会的,都不是家底。”
“真正的家底,是想学也学不走的。”
说完,他放下清单,目光投向了热火朝天的后山方向。
那里,才是新一团真正的未来。
……
后山特别生产基地。
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样。
曾经的土匪窝,如今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。
缴获的日军卡车被拆得七零八落,发动机、传动轴、钢板,都成了宝贝。
而最引人注目的,是那台刚刚被安放妥当,体型巨大的柴油发电机。
瘸子李和张万和,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头,正围着这台机器,眼神里燃烧着火焰。
“我的上帝!完美的工业艺术品!”
张万和,这位柏林工业大学的高材生,正用一块干净的白布,擦拭着发电机冰冷的外壳,眼神痴迷。
“老李!你看这齿轮的咬合!你看这缸体的铸造工艺!”
他激动地指着机器内部,用那口蹩脚的中文,对着瘸子李大喊。
“有了它!稳定的电力!我们终于有了稳定的电力!”
瘸子李听不懂什么工艺不工艺,但他看得懂张万和眼里的光。
那是一种能把铁烧化的光。
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铁屑的手,也在冰冷的机器上摸了摸。
“好家伙……比俺家那头老黄牛都壮实!”
他咧开嘴,露出一口黄牙。
就在这时,一个年轻的技术员跑了过来,手里拿着一张图纸。
“张总工,李总把头!缴获的那台车床,我们准备安装了,这是位置图。”
张万和接过图纸,只看了一眼,眉头就拧成了川字。
“不行!这个位置采光和通风都不好,会影响精度!”
他拿出铅笔,在图纸上飞快地修改起来。
“还有地基!必须挖深半米,用三合土夯实,再铺设枕木,车床的水平误差,不能超过0.1毫米!”
瘸子李在旁边听得直摇头。
“我说老张,你这是不是太讲究了?”
“不就是一台车床吗?找块平地,垫几块石头,能转就得了呗!俺们以前打铁,全凭一双手一双眼,不也照样打出好刀?”
张万和一听这话,德国人的那股倔劲儿上来了。
“老李!这是科学!科学懂吗?不是凭感觉!”
“精密仪器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!你那套土办法,是造不出合格的枪管的!”
“嘿!你个洋鬼子,还瞧不起俺的土办法了?”
瘸子李的脸也涨红了,吹胡子瞪眼。
“没有俺的土高炉,你上哪儿炼钢去?”
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,周围的工人都围了上来,不知所措。
“都停下。”
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。
沈征不知何时,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。
他拿起那张图纸看了看,又看了看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。
“张总工说的,是科学。”
他先是肯定了张万和。
张万和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。
沈征话锋一转,又拍了拍瘸子李的肩膀。
“李总把头说的,是经验。”
“科学需要经验来落地,经验需要科学来提升。”
他把图纸递还给张万和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反驳的份量。
“就按张总工的图纸来施工,一丝一毫都不能差。”
然后,他看向瘸子李,眼神深邃。
“但是,老李,我需要你用你的眼睛,盯着每一个环节。”
“机器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我要你用你的经验,去发现图纸上可能存在的问题,去感受机器运转时的‘呼吸’。”
“你们一个代表理论的极致,一个代表实践的巅峰。”
沈征的目光扫过两人。
“我把兵工厂交给你们,不是让你们吵架的。”
“是让你们联起手来,给我造出全中国,不,全世界最好的武器!”
张万和愣住了。
瘸子李也愣住了。
周围的工人们,更是被这番话震得心头一片火热。
片刻之后,张万和对着瘸子李,这个他一直瞧不上的“土包子”,第一次,郑重地伸出了手。
“李师傅,请多指教。”
瘸子李看着那只干净的手,又看看自己满是油污的手,在裤腿上使劲擦了擦,才重重地握了上去。
“好说!好说!”
兵工厂的心,在这一刻,才算真正拧成了一股绳。
……
三天后。
兵工厂,一间新开辟出来的独立车间。
气氛沉重。
沈征、张万和、王悦、瘸子李,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前。
桌上,摆着一颗边区造手榴弹,还有一堆拆解开的零件。
“问题,都看清楚了?”沈征开口。
王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声音发涩。
“团长,问题太大了。”
“我们现有的手榴弹,引信结构复杂,零件公差大,导致延时非常不稳定。”
“有的扔出去半天不响,有的……拉了弦还在手里就炸了。”
他说到最后,声音发颤。
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,“还在手里就炸了”意味着什么。
那是一个个年轻战士,用生命付出的代价。
李云龙也赶了过来,听到这话,一拳砸在桌子上。
“他娘的!这玩意儿,有时候比鬼子的子弹还坑人!”
“沈老弟,你得想个办法!”
沈征没有说话,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,在桌上摊开。
那是一张结构图,画着一个造型极为简洁的引信。
“这是我琢磨出来的一个新玩意儿。”
“结构简单,只有三个主要部件,对加工精度的要求也低。”
张万和拿过图纸,只看了一眼,就发出了惊呼。
“这……这不符合任何一种主流的引信设计!太简单了!简单到……简陋!”
他用工程学的眼光看,这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涂鸦。
王悦却猛地凑了过去,眼睛死死盯着图纸,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
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,嘴里念念有词。
“牺牲了触发的灵敏度……放弃了复杂的保险结构……换来了绝对的稳定性和生产的便捷性……”
“天啊……这是天才的设计!”
他猛地抬起头,看向沈征的眼神里,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。
“团长!这不是简陋!这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设计!”
“它完美避开了我们所有的技术短板,用最简单的方式,解决了最致命的问题!”
瘸子李听不懂他们的讨论,他只关心一个问题。
“这玩意儿,俺们能造吗?”
王悦重重地点头。
“能!李总把头,只要我们有合格的弹簧钢,这东西,我们一天能造几百个!”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沈征身上。
……
“人,才是根本。”
指挥部里,沈征对着一脸忧色的赵刚说道。
“政委,我们的摊子铺得越来越大,不能只靠我们几个。”
“我需要更多的人才,技术人才,管理人才。”
赵刚叹了口气:“道理我都懂。可人才,哪是那么好找的?”
“那就自己培养!”
沈征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我命令,在后山基地,成立‘新一团技术培训班’!”
“把所有识字的,脑子活泛的战士、工人,都给我送进去!”
“老师呢?”赵刚问。
“老师,现成的。”沈征笑了。
“张万和教机械原理,王悦教理论识图,楚云飞派来的那些‘客人’,也可以请来当客座教授嘛。”
“至于实践课……”
沈征的目光,投向了门外。
瘸子李正揣着那张引信图纸,一边走一边比划,嘴里念念有词,宝贝得跟什么似的。
“就让李总把头来教。”
“我?”
被叫进来的瘸子李,听到这个任命,脑袋摇得像拨浪鼓。
“团长,政委,您可别开俺的玩笑了!”
“俺一个打铁的,大字不识一个,俺能教个啥?”
赵刚走到他面前,扶住他的肩膀,眼神真诚。
“老李,你教的,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。”
“是怎么用眼睛看火候,用耳朵听钢音,用一辈子的心血,去跟钢铁打交道。”
“这份本事,比任何大学文凭都珍贵!”
瘸子李的眼眶,一下子就红了。
他看着赵刚,又看看沈征,这个一辈子都被人喊“瘸子”的老铁匠,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腰杆,挺得这么直。
他身后,那个被沈征用青霉素救回来的年轻矿工小栓子,正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师傅,我想跟你学打铁。”
瘸子李看着这个几乎是自己半个儿子的年轻人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!”
一个星期后。
第一批一百个崭新的手榴弹引信,被整齐地摆放在了桌子上。
它们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,像一个个等待检阅的士兵。
李云龙拿起一个,翻来覆去地看,脸上写满了怀疑。
“就这么个小玩意儿,能行?”
“别他娘的扔出去不响,揣在兜里自己炸了!”
沈征笑了。
他走到沙盘前,指挥杆重重一点。
那是一个标注着红圈的地点。
“黑风口炮楼。”
“鬼子一个加强小队,三十多人,一挺重机枪,两挺歪把子。”
“像一颗钉子,死死地钉在咱们根据地的咽喉上。”
他转过头,看向李云龙,眼神里的光芒锐利而灼热。
“老李,想不想去拔了这颗钉子?”
“顺便,试试咱们这些新宝贝的成色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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