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美兰那句“不顺眼可以滚”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,狠狠钉进李桂花的脸上。
“你……你让我滚?”
李桂花气得全身的肉都在颤,指着赵美兰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。
“你个不孝的东西!反了天了你!”
“我怎么不孝了?”
赵美兰把剪刀“哐”地一声拍在桌上,双手往腰上一叉,下巴一抬,那股子泼辣劲儿瞬间燃了起来。
“我花我男人的钱,给我自己的娃做身新衣裳,碍着谁了?”
“倒是妈你,一进门就盯着我这匹布,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,就想着怎么扒拉到你宝贝二儿子家去。”
“你这心,偏得都快长到胳肢窝底下去了吧?”
这番话又糙又狠,像一把锋利的杀猪刀,直接剖开了李桂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。
李桂花的脸“轰”一下烧起来,红了又白,白了又青,精彩纷呈。
旁边的陈小兰更是恨不得当场隐身,脚趾在鞋里抠出了一座紫禁城。
“我……我那是为了老顾家开枝散叶!”李桂花还在嘴硬。
赵美兰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,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
她一把将林深和晚秋拽到身前,又指了指墙角还在抽噎的顾卫国。
“我们家没孩子?三个大活人站在这儿,妈你是瞎了还是聋了?”
“还是说,在你老人家眼里,只有二房生的才是金孙,我赵美兰生的,就活该是根草?”
这话太诛心了。
李桂花偏心二儿子,这是全村都知道的秘密,但从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这么撕开说。
“你胡说八道!”她气急败坏地吼。
“我有没有胡说,你自己肚子里清楚。”
赵美兰懒得再跟她掰扯,眼神一冷,直接下达逐客令。
“行了,妈,没事就家去吧,我这儿忙着呢,没空伺候。”
说完,她竟真的转过身,拿起针线,仿佛李桂花就是一团空气。
这一下,是把李桂花的脸皮彻底撕下来扔在地上踩了。
她气得心口疼,一腔怒火没处发,全喷向了杵在一旁的顾建军。
“你个没用的孬种!就看着你媳妇这么欺负我!我真是白养你了!”
骂完,她拽着同样颜面尽失的陈小兰,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。
看热闹的王婶也觉得没趣,讪讪地找了个借口溜了。
屋子里,终于安静了。
顾建军看着桌上那被剪开的布料,像被剪开的是他的心,一抽一抽地疼。
他走到赵美兰面前,喉咙干涩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“你非要闹成这样?”
赵美兰正低头穿针,闻言,手都没停。
“不闹成这样,行吗?”
她抬起眼皮,淡淡地扫了他一眼。
“要是不把话说绝,把事做绝,你妈和你那好弟媳能把咱家的门槛踏平了。今天惦记布,明天惦记粮,这个家早晚被她们搬空!”
顾建军沉默了。
因为她说的是事实。
只是,他还是无法接受。
“可……可钱也不能这么花!”他指着那匹布,语气里满是痛心,“这么好的料子,给娃做衣服?咱们家什么光景,你疯了?”
“我就是知道咱们家什么光景,才必须这么做!”
赵美兰猛地抬起头,眼神像烧着两团火,直直地扎进顾建军的眼睛里。
“顾建军,我问你。”
“你想一辈子被人指着鼻子骂窝囊废吗?”
“想让你的娃走出去,被人戳着后背说是没人要的野种吗?”
“想吗?!”
最后两个字,她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顾建军的身体猛地一震,拳头瞬间攥紧,青筋暴起。
“野种”两个字,是他心里最深最痛的疤,赵美兰就这么血淋淋地揭开了。
“别人凭什么这么说?还不是看咱们穷!看咱们娃穿得破破烂烂,跟个叫花子一样!”
赵美兰的声音压低了,却更有穿透力。
“你以为你忍着,这事就过去了?我告诉你,你越忍,别人越觉得你好欺负!你越穷,别人越瞧不起你!”
“今天,我就要让全村人看看!”
“你顾建军的娃,有新衣服穿!穿得比谁都体面!”
“我不是乱花钱,我这是在给你顾建军投资!投你的脸面!投我们这个家的尊严!”
“你把脸面挣回来了,把腰杆挺直了,谁还敢在你背后放半个屁!”
一字一句,都像重锤,狠狠砸在顾建军的心上。
他活了三十多年,第一次,有一个女人,用这样激烈的方式,告诉他要去争脸面,去挺直腰杆。
不是劝他忍,不是劝他让。
是让他争!让他抢!
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,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,却又陌生得让他心慌。
他胸口里那点被常年压抑的血性,竟被她三言两语给点燃了。
赵美兰看他神色松动,知道火候到了。
她把手里的剪刀递过去,语气缓和了些,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。
“愣着干什么,帮我把布边裁出来,我眼神不好,画不直。”
顾建军看着那把剪刀,像是看着一个滚烫的山芋。
他犹豫了片刻,终究还是接了过来。
他高大的身躯笨拙地蹲下,沿着赵美兰用粉笔画出的白线,一寸一寸,小心地裁剪。
昏黄的灯光下,他的影子和赵美兰的影子,第一次紧紧地交叠在了一起。
角落里,顾卫国的哭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,他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,好奇地看着好像不吵架了的爸爸妈妈。
林深和晚秋,则死死地攥着怀里那块属于自己的布料。
布料光滑冰凉的触感,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,可他们的心,却是滚烫滚烫的。
他们看着灯下那个飞快穿针引线的女人,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,可那挺直的脊背,却像一座山。
这个后妈……真的不一样了。
这一夜,顾家的灯亮了很久。
赵美兰手巧,动作飞快。
顾建军一开始还很笨拙,剪刀使得歪歪扭扭,但在赵美兰毫不客气的几次“纠正”下,也慢慢找到了窍门。
林深被赵美兰喊着去烧了锅热水,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。
晚秋则被安排拿着针线包,在旁边递个针,穿个线。
一家人,第一次这样安静地,为了同一件事忙碌着。
屋子里没有争吵,只有剪刀裁开布料的“咔嚓”声,和针线穿过布料的“沙沙”声。
这声音,奇异地抚平了每个人心里的褶皱。
第二天一早。
两身崭新的蓝色的确良衣服,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床头。
上衣是精神的中山领,裤子笔挺,带着清晰的裤线。
“穿上,去上学。”赵美兰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。
晚秋颤抖着手拿起新衣服,指尖触到那顺滑的布料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她背过身,飞快地换上,再转过来时,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。她站在原地,小手紧张地捏着衣角,连大气都不敢喘,生怕把这梦一样的衣服弄脏了。
林深也换好了。
他本就身形挺拔,只是常年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,让他习惯性地含胸驼背。
此刻,这身量身定做的新衣,像一副坚硬的铠甲,让他不自觉地就挺直了脊梁。
那张总是藏在阴影里的脸,也因为这抹崭新的蓝色,而显得轮廓分明,透出少年人独有的清俊和英气。
顾建军靠在门框上,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,就那么直直地看着。
看着焕然一新的两个孩子,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。
他不得不承认,赵美兰是对的。
人,果然是靠衣装的。
他的孩子,原来可以这么精神,这么体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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