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二十八,家家户户的烟囱都飘起了肉香。
顾家的年货摊子彻底收了。
剩下的零散货品,赵美兰大手一挥,分给了几个相熟的邻居,只当是提前送的年礼。
夜深了。
赵美兰把这段日子挣来的钱,连同家底,一股脑全倒在了炕上。
这一次,她没让孩子们参与,而是跟顾建军两人,插上门栓,在昏黄的油灯下,一张张地摩挲着,清点着。
最终的数字,停在了五千零八十八块八毛。
一堆“大团结”堆成了小山,在灯火下泛着诱人的光。
顾建军的呼吸都停了半拍,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不是在跳,而是在一下下地猛烈撞击胸膛。
活了半辈子,他做梦都不敢梦见这么多钱。
“美兰……这,这么多钱搁家里,我……我后半夜怕是眼都闭不上了。”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谁让你放家里了?”
赵美兰斜了他一眼,眼神里带着一丝精明。
“明儿一早,你去县里,全存银行。记住,用两个折子,一个写你名,一个写我名。”
“为啥要分两个?”顾建军不明白。
赵美兰的眼神冷了几分,吐字清晰:“防贼,防盗,防亲戚!鸡蛋不能搁一个篮子里,懂不懂?”
她心里还有后半句没说:更是为了防你顾建军,万一哪天过不下去了,我名下的存折,就是我赵美兰的底气。
凡事,必须留后路。
顾建军听得一知半解,但现在赵美兰说什么,在他听来都跟圣旨似的,只管点头。
就在两人对着钱山商量时,院门,被人“砰!砰!砰!”地擂响了。
那力道,根本不是敲门,是砸门,带着一股要把门板拆了的凶狠。
夫妻俩对视一眼,眼神都冷了下来。
该来的,躲不掉。
顾建军沉着脸去开门,门外站着的,果不其然是黑着一张脸的李桂花。
她身后,跟着哭丧着脸的陈小兰,和腿还没好利索、一瘸一拐的顾建国。
“讨债三人组”,一个不落。
“妈,天都黑透了,你们来干啥?”顾建军堵在门口,声音生硬。
“我再不来,你顾建军还知道自己姓顾吗!”
李桂花一把将他推开,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野猪,径直冲进院子,那双三角眼冒着绿光,跟雷达似的在各屋门口扫射。
“顾建军!我问你!你是不是发大财了!”她手指头要戳到顾建军的鼻梁上。
“妈,你听谁胡说八道……”
“胡说?现在全村上下,谁不知道你家是‘万元户’!你行啊,自己躲在家里吃香喝辣,就把你亲妈亲弟弟全扔到脑后了,是不是!”
李桂花的声音又尖又利,像锥子一样扎人,惊得屋里的孩子都探出了头。
晚秋和顾卫国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惧。
赵美兰从屋里走出来,脸上不见一丝波澜。
“妈,有话进屋说,站在院子里让全村看笑话,您不嫌丢人?”
“笑话?我今天就是要让大家伙都来评评理!”李桂花一见赵美兰,更是炸了毛,“赵美兰!你这个扫把星!是不是你撺掇建军,不认我们这门穷亲戚了!”
陈小兰立刻跟上,指着顾建国的瘸腿,眼泪说来就来:“是啊大嫂!你看看建国,为了给你家帮忙,腿都快废了!你们倒好,连个看病的钱都不给,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!”
赵美兰被这无耻的嘴脸气笑了。
她上前一步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。
“弟妹,当初是建国自己求着要来干活,买废品的钱,我全部都给他了,一分没留,咋了,这也能赖到我们家头上?”
“你!”陈小兰被堵得满脸涨红。
“行了!都给我闭嘴!”
李桂花一屁股坐到院里的石磨上,大腿一拍,直接亮出了今晚的目的。
“我今天来,不跟你们绕弯子!马上过年了,我们家缸里连米都没有!建国看病,又花了一大笔!你们家现在有钱了,这个年,你们必须管!”
顾建军皱紧了眉头:“妈,你想怎么管?”
“简单!”
李桂花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,像两把钳子。
“第一,拿二百块钱出来,给我们过年!第二,从明年开始,每个月,你们家得给我们五十块钱,当养老钱!也算是给建国的‘补偿’!”
二百块!
每个月还要五十!
这不是狮子大开口,这是要把顾家当成她的私人钱庄,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!
顾建军的脸,黑如锅底。
“妈!你这是抢劫!”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。
“我抢劫?”李桂花眼睛一瞪,嗓门比他还大,“你一个月挣一万,让你拿五十块,你就剜心了?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!”
在她看来,顾家挣钱就跟地上捡一样,一万里拿出五十,那算个屁!
“谁告诉你我们一个月挣一万了?那是外面人瞎传的!”顾建军气得口不择言。
“我不管!反正你们家有钱!今天这钱要是不给,我就不走了!我今天就死在这儿,让全村人都看看,你们这对黑心肝的夫妻,是怎么逼死亲妈的!”
话音未落,李桂花就地一躺,手脚并用,开始满地打滚。
这熟悉的撒泼场面,让顾建军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下意识想看赵美兰,却发现妻子根本没理会地上那摊烂肉。
赵美兰转身回屋,再出来时,手里赫然多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把算盘。
她走到院子中央,将算盘“啪”的一声重重拍在石桌上,那声响,竟压过了李桂花的嚎叫!
院里院外,安静了。
连躺在地上撒泼的李桂花,都停了动作,错愕地看着她。
赵美兰翻开本子,声音清亮,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力,响彻整个院子:
“妈,既然您非要算账,那好!今天,当着街坊邻居的面,咱们就把这笔账,一笔一笔,算个清清楚楚!”
她没理会众人惊疑的目光,手指在算盘上“噼里啪啦”地拨动起来,快得让人眼花缭乱。
“咱们先算进项!卖衣服,纯利八百五十四块六!卖年货,纯利一千一百三十块二!总共,是不到二千!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门口看热闹的人群。
“再算开销!给孩子交学费、请老师,三百二十块!一家人几个月的吃喝拉撒,一百五十块!”
“还有!”她话锋一转,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顾建国身上,“上次建国来‘帮忙’,拉坏了我们家一辆板车,修车花了五块钱!他中午在县城吃饭,花了一块二!这些,我都大方,算我们家头上!”
“所有开销加起来,是四百七十六块二!”
“总利润减去总开销,我们家现在,真正揣进兜里的钱,是一千五百零八块六!”
赵美兰猛地合上本子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妈,您听清楚了吗?是一千多,不是外面传的一万!以后谁要是再敢造谣我们家是‘万元户’,那就是盼着我们家倒霉,想让我们家被抓去吧!”
最后这句话,她说的又重又狠,眼神凌厉地扫视着门口伸长脖子的邻居。
刚才还交头接耳的人群,噤声。
地上的李桂花也听傻了,她没想到赵美兰能把账算得这么清楚,连一顿饭钱都记着。
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嘴硬道:“你……你算这些干什么!就算一千多,那也是一大笔钱!”
“是,是笔钱。”
赵美兰点点头,随即冷笑一声,那笑意却未达眼底。
“但是!这笔钱是怎么来的?是我,是建军,是我家三个孩子,我们一家五口,一个冬天,天不亮就起,后半夜才睡,手脚都生了冻疮,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挣回来的!”
“妈,您要是真活不下去了,当儿子的孝敬您,天经地义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李桂花脸上,冷得像腊月的冰。
“但是,您不能把我们当傻子,更不能把我们当成您小儿子的摇钱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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