旗帜插在泥土里,带着林峰掌心的血和一路的风尘,在渐暗的天光下,红得惊心。
秦锋那句“通过”落下,林峰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,随即被他强行稳住。身旁的沈皓、李卫国、王胖子,也同时松了口气,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疲惫与兴奋。
然而,秦锋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赞许之色,依旧是万年不化的冰封。他的独臂抬起,指向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:“菜鸟一号小组,去医疗帐篷彻底处理伤势。其他人——”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或沮丧、或不甘、或带着伤痕走出丛林的其他菜鸟,“原地等待最终评估。”
没有欢呼,没有庆祝。通过,在这里似乎只是一个冰冷的、通往下一阶段折磨的通行证。
医疗帐篷里,苏晴早已准备好。看到四个如同从泥浆和血污里捞出来的人,她清冷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,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缓。
“脱衣服,躺下。”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,像是在处理几件需要维修的器械。
林峰忍着左肩撕裂般的痛楚,将浸满血汗、沾满泥泞的迷彩服上衣脱下,露出精悍却布满青紫、擦伤和那处狰狞弩箭伤口的上身。伤口周围的皮肉因为持续摩擦和汗水浸泡,已经有些发白溃烂,边缘红肿,看着触目惊心。
苏晴戴上无菌手套,熟练地操作。清创、剔除少许坏死组织、上药、重新包扎。她的指尖偶尔触碰到林峰滚烫的皮肤,带着医用手套特有的微凉和专业的力度。整个过程,她一言不发,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变化。
林峰闭着眼,额头上因为疼痛渗出细密的冷汗,但他紧咬着牙关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另一边,沈皓、李卫国、王胖子也在接受处理。沈皓的手掌和膝盖在丛林穿行和泥潭格斗中磨得血肉模糊;李卫国胳膊上有一道被树枝划开的深口子;王胖子则主要是各种擦伤和蚊虫叮咬的脓包。
帐篷里只剩下医疗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几人粗重压抑的喘息。
“伤口感染,需要注射抗生素。”苏晴处理完林峰的伤口,拿起一支注射器,语气平淡地告知。
林峰睁开眼,点了点头。
冰凉的药液推入肌肉,带来一阵短暂的胀痛。苏晴拔出针头,用棉签按住,这才抬眼看了林峰一眼,那眼神依旧冷静得像一汪深潭:“三天内,左臂禁止剧烈发力。否则,后果自负。”
“嗯。”林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。
处理完伤势,四人换上了干净的作训服,走出医疗帐篷。外面的空地上,剩余的菜鸟已经重新列队,人数只剩下区区十五人。沙漠和丛林,如同两台巨大的绞肉机,无情地碾碎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参与者。
秦锋站在队列前,耿磊、墨镜等几名核心教官立于他身后。气氛肃杀。
“恭喜你们,活了下来。”秦锋开口,声音在暮色中传开,带着金属的质感,“但也仅此而已。”
“活下来,只证明了你们拥有不错的运气,以及勉强及格的体能和意志。但这,远远不够成为猎刃的一员。”
他的独眼如同探照灯,缓缓扫过每一张疲惫却强撑着站直的脸。
“猎刃,是什么?”秦锋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,“猎刃,是共和国最锋利的獠牙!是刺向敌人心脏的尖刀!是守护这片土地安宁的最后防线!”
“你们以为,通过了沙漠的酷热、丛林的险恶,就能佩戴上猎刃的徽章?幼稚!”
“真正的考验,现在才刚刚开始!从明天起,你们将接受更加系统、更加残酷、更加贴近实战的专业技能训练!射击、爆破、潜入、侦察、审讯与反审讯、野外生存极限拓展……每一项,都会把你们逼到绝境!每一项,都可能让你们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!”
“在这里,没有最好,只有更好!达不到标准,就滚蛋!坚持不住,就淘汰!猎刃,永不养废物!”
冷酷的话语,如同冰水,将刚刚因为“通过”而升起的一丝微小火苗,彻底浇灭。取而代之的,是更深沉的凝重和对未来的敬畏。
“现在,宣布临时编组和纪律条令!”耿磊上前一步,拿出花名册。
幸存下来的十五名菜鸟,被分成了三个五人作战小组。林峰、沈皓、李卫国、王胖子,以及另一名在丛林中表现出色、沉默寡言的原边防军战士赵磊,被分在了第一小组。林峰被指定为临时组长。
赵磊看起来二十七八岁,皮肤黝黑,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,带着一种长期驻守边关磨砺出的沧桑和警惕。他话极少,只是默默站到了林峰身后,像一块沉默的岩石。
编组完毕,耿磊开始宣读猎刃预备队近乎严苛的纪律条令,从日常作息、内务标准到训练要求、保密条例,违者轻则重罚,重则直接除名。
没有人敢有丝毫怠慢,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,将这些铁律刻进脑子里。
接下来的日子,正如秦锋所言,进入了真正的地狱模式。
训练内容不再是大开大合的体能消耗和环境适应,而是转向了极其精细和专业的杀戮技能。
射击训练场:
不再是简单的固定靶瞄准。移动靶、隐显靶、摇摆靶、夜间微光条件下射击、急速射、运动后射击……各种高难度射击科目轮番上阵。子弹不再是无限供应,每人每天定额,打偏一发,可能就是加练十公里武装越野。
林峰的射击天赋再次凸显,无论是固定目标还是运动目标,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,他总能快速锁定,精准击发,成绩稳居榜首。他的射击风格也带着一股痞气的狠劲,不追求绝对标准的姿势,只追求最快、最准地消灭目标。
沈皓则展现出了狙击手的顶级潜质。在精度射击和伪装潜伏科目中,他几乎无可挑剔,能够在一个伪装点趴伏数小时一动不动,等待那致命一击的机会。墨镜教官甚至亲自指导他风速、湿度、地转偏向力等对超远距离射击的修正。
李卫国凭借其工兵背景,在爆破和诡雷设置科目上得心应手,对各种炸药当量、引爆方式、陷阱结构理解深刻。
王胖子虽然体能和格斗稍逊,但在电子设备和通讯方面展现了惊人的天赋,能够快速掌握各种复杂通讯器材和简易干扰设备的原理与操作。
赵磊,这个沉默的边防军战士,则像一本活的野外生存和侦察教科书。他对痕迹追踪、方位判定、野外水源和食物寻找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,其坚韧的意志和忍耐力也让所有人侧目。
格斗训练馆:
不再是泥潭里的野蛮厮打。教官们系统地传授军用格斗术,融合了擒拿、摔跤、拳击、泰拳乃至以色列格斗术的精华,每一招都直奔要害,力求在最短时间内使敌人失去反抗能力或致死。
林峰学得最快,他本身就有街头斗殴的底子和侦察连的格斗基础,此刻更是如鱼得水。他的格斗风格狠辣刁钻,常常不按套路出牌,让对练的教官都感到棘手。他的左肩伤势在苏晴的严格监控和药物的作用下,慢慢好转,但依旧不能进行超高强度的对抗。
沈皓的格斗技巧偏向灵巧和精准,善于利用关节技和反关节技控制对手。李卫国力大势沉,王胖子则……比较抗揍。赵磊的格斗术带着明显的边防印记,简单、直接、有效,充满了实战的杀气。
战术训练场:
城市巷战、室内近距离战斗(cqb)、野外伏击与反伏击、小组协同战术……训练内容无限贴近真实战场。利用废弃建筑模拟的城镇里,菜鸟们学习如何交替掩护、突入房间、清理角落;在模拟的边境线附近,他们演练如何设伏、如何渗透、如何应对突发交火。
林峰作为小组长,其战术指挥天赋开始真正发光。他总能敏锐地察觉战场态势,做出最有利的决策,并且敢于冒险。他的指令清晰果断,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。小组在他的带领下,磨合越来越顺畅,沈皓的远程支援、李卫国的爆破破障、王胖子的通讯保障、赵磊的侦察追踪,各司其职,渐渐形成了一个高效的战斗整体。
理论教室:
墨镜教官的课程更加深入。不再是简单的诡雷识别,而是深入讲解全球主要军事强国的武器装备、战术特点、特种部队作战模式。情报判读、地图沙盘作业、任务简报撰写与汇报……大量需要消耗脑力的知识灌输进来,考验着每个人的学习和消化能力。
高强度的训练几乎榨干了每个人最后一丝精力。每天回到那顶依旧拥挤的帐篷,所有人都像散了架一样,倒头就睡。连最初还有些讲究的沈皓,现在也能穿着沾满汗水泥土的作训服直接躺下,鼾声如雷。
淘汰,依旧在继续。有人因为射击成绩不达标被退回,有人因为理论考核不及格被刷下,有人因为在战术演练中犯下致命错误而被无情淘汰。十五人的队伍,渐渐缩减到十二人,十人……
林峰肩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。作为组长,他不仅要自己做到最好,还要协调组员,承担责任。他变得更加沉默,眼神也更加深邃,那抹天生的痞气被磨砺得内敛,却如同藏鞘的利刃,随时可能爆发出更惊人的锋芒。
这天深夜,结束了一场持续到凌晨的夜间渗透训练后,林峰独自一人坐在营地边缘的一块石头上,望着远处黑暗中起伏的山峦轮廓。左肩的伤口在阴冷的夜风中隐隐作痛。
沈皓悄悄走了过来,递给他一个水壶。
“谢了。”林峰接过,喝了一口。
“压力很大?”沈皓在他旁边坐下,现在的他,已经能很自然地与林峰交流。
林峰看着远方,没有直接回答,反而问道:“你说,猎刃最终会留下几个人?”
沈皓沉默了一下,摇摇头:“不知道。秦魔头的心思,谁能猜透。”
“留下谁不重要。”林峰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,“重要的是,我们得对得起自己吃过的苦,流过的血。”
他转过头,看着沈皓,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:“更重要的是,如果我们留下了,就得成为真正能撕碎敌人的獠牙,而不是装饰品。”
沈皓看着林峰眼中那团燃烧的火焰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他知道,林峰说的,不仅仅是他自己,也是对他们这个刚刚成型的小组的期望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。两人回头,只见王胖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,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。
“老大,沈皓!刚听到耿教官和墨镜教官在指挥帐篷外面说话,好像……有任务!”
林峰和沈皓对视一眼,瞳孔同时收缩。
训练尚未结束,任务,却已经悄然而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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