厚重的单元门隔绝了外界的枪声与喧嚣,楼道内只剩下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。苏婉清背靠着冰冷墙壁,双腿发软,几乎要站立不住,只能紧紧抱着怀中依旧在抽噎的晓晓。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惊魂,以及此刻楼道内全副武装、煞气腾腾的龙影队员,都让她感觉如同置身于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。
晓晓似乎哭得有些脱力,小脑袋埋在妈妈颈窝里,一抽一抽的,嘴里无意识地、含糊不清地喃喃着:“怕……爸爸……找爸爸……”
陈默将母女二人紧紧护在队员组成的人墙中心,他的脸色冰冷如铁,但抚摸晓晓后背的动作却异常轻柔。“爸爸在,晓晓不怕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,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。
他抬头看向负责现场指挥的龙影小队长,眼神锐利:“情况?”
“执剑人,外围清场行动已全面展开!A组已突入目标大楼,正在逐层清扫!b组控制周边所有制高点!空中单位封锁空域!对方是专业杀手,配备了高性能狙击弩和撤退工具,但已被我们咬死,他们跑不掉!”小队长语速极快,语气带着铁血的味道。
陈默点了点头,对这个效率并不意外。最高危求救信号的强制集结效力,足以在瞬间调动区域内的最强力量。
“确保安全屋绝对洁净,加强外围警戒。对方很可能还有后手。”陈默冷静地补充。他不认为一次失败的狙击就是结束,对方必然准备了连环计。
“明白!”
就在这时,陈默怀里的晓晓似乎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,又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,小手指着陈默手腕上那块同样经过改造的军用腕表,带着哭腔,更加清晰地重复着:“爸爸……表……找爸爸……躲起来……”
陈默心中猛地一动!
晓晓不是在胡言乱语!她是在重复他曾经在家中,半是游戏半是认真地教过她的那句话——“如果遇到坏人,找不到爸爸,就按手表上的星星,然后躲起来,爸爸的表就会知道,马上来找你!”
当时他只是想给女儿一个最基本的安全概念,却没想到,在此刻这种极端恐惧和混乱的状态下,晓晓竟然凭借着本能和模糊的记忆,将这句话和眼前的危机联系了起来!她按下了手表的求救按钮(她以为是“星星”),然后喊着要“躲起来”,要找爸爸(她认为爸爸的“表”能定位到她)!
孩子的思维是如此的直接,却又在无意中,精准地触发了最终的保命程序,并道出了此刻最正确的应对方式——进入绝对安全的位置隐藏起来!
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更加汹涌的守护欲,瞬间淹没了陈默的心脏。他用力抱紧女儿,在她耳边用无比肯定的语气重复:“晓晓做得对!按了星星,躲起来,爸爸就找到了!爸爸现在就在这里,哪里也不去!”
他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,晓晓抽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,只是更紧地抓住了他的衣领,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。
“走!去安全屋!”陈默不再犹豫,对小队下令。
一行人迅速而无声地沿着安全通道向下移动,进入位于地下深处的绝对安全屋。这里与其说是房间,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堡垒,墙壁是厚达数米的特种钢筋混凝土,内部配备了独立的生命维持系统和最高级别的通讯设备。
安全屋的门在身后沉重地闭合、落锁,发出令人心安的低沉声响。
直到此刻,苏婉清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抱着晓晓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,大口喘着气,眼泪无声地流淌。晓晓也似乎终于确认了自己处于安全环境,疲惫和惊吓袭来,靠在妈妈怀里,眼皮开始打架,小手却还固执地抓着陈默的一根手指。
陈默没有抽出手指,任由女儿抓着。他坐在苏婉清身边,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,给予无声的支撑。
“没事了,都过去了。”他低声说,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。
苏婉清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,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,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。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陈默:“刚才……刚才那支箭……”
“是冲我来的。”陈默没有隐瞒,语气平静,“或者说,是冲着我所代表的‘威胁’来的。他们想用最直接的方式,让我消失。”
苏婉清倒吸一口凉气,脸色更加苍白。她虽然猜到事情不简单,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疯狂到光天化日之下动用狙击手!
“那晓晓的手表……”
“我改造的,最后一个保命的手段。”陈默看着女儿腕上那块已经黯淡的手表,眼神复杂,“没想到,真的用上了,还是在这种情况下。”
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手表的三重保险机制,以及最高危求救信号的威力。
苏婉清听得心惊肉跳,同时也感到一阵后怕和庆幸。幸好……幸好陈默早有准备,幸好晓晓在恐惧中按下了那个按钮……
“对方……会罢休吗?”她颤声问。
陈默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锐利,如同出鞘的绝世宝剑:“罢休?他们既然敢动手,就要有承受代价的觉悟。”
他轻轻将已经睡着的晓晓交给苏婉清,站起身,走到安全屋内的通讯控制台前。
屏幕上,正实时显示着外围清场行动的进展。代表龙影队员的绿色光点正在那栋狙击手藏身的大楼内快速移动,不断有代表敌方单位抵抗或撤离的红色光点熄灭。空中单位的视角下,可以看到整片区域已被彻底封锁,如同铁桶一般。
“报告执剑人,大楼内七名武装人员已全部清除,缴获特种狙击弩三具,以及部分通讯和爆破设备。首领……在最后时刻服毒自尽,未能活捉。在其随身物品中发现加密通讯器,技术小组正在尝试破解。”龙一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,带着一丝未能抓到活口的遗憾。
服毒自尽?死士?
陈默眼中寒光更盛。果然是专业的杀手组织,行事狠辣果决,不留任何线索。
“清理现场,收集所有证据。对加密通讯器进行最高优先级破解,我要知道他们最后联系的是谁。”陈默下令。
“是!”
结束通讯,陈默看着屏幕上逐渐恢复平静的街区画面,眼神幽深。
一次失败的自杀式袭击,斩断了一条线索。
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。
恰恰相反,这更像是一个信号,宣告着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,从暗处的阴谋算计,转向了更加赤裸裸的暴力对抗。
对方躲在境外,像阴冷的毒蛇,不断吐出信子,试探着,攻击着。
而他,不能永远被动防御。
是时候,让这条毒蛇,尝尝被顺藤摸瓜、连根拔起的滋味了。
他转身,看向沙发上相拥而眠的妻女,目光重新变得柔和,但那柔和之下,是更加坚定如铁的意志。
躲起来?
不。
他的家人不需要永远躲藏。
需要躲起来、瑟瑟发抖的,应该是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敌人。
他走到床边,俯身,在苏婉清和晓晓的额头上,各自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。
然后,他直起身,走向控制台,再次按动了那个标注着“Ω”的按键。
这一次,他要主动出击。
为了让晓晓以后可以安心地在阳光下奔跑,而不是在恐惧中喊着“躲起来,找爸爸”。
有些威胁,必须被彻底……清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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