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裹着江风漫过滨江步道时,苏清媛正把周伯给的搪瓷碗小心塞进帆布包。碗壁的冰裂纹还留着老匠人掌心的温度,碗底浅刻的符号像半阕未写完的词,在她指尖下泛着淡青的光。“要带桂花吗?”她举着玻璃罐里的第一朵工作室桂花,米白围巾蹭过我手背,松木香混着桂香飘过来,“周伯说,让我听听灯塔的风,也听听桂花的香。”
老灯塔在江湾最偏的礁石堆上,沿着青石板路走半小时就能到。沿途的狗尾草沾着晨露,苏清媛的浅蓝棉麻裙角扫过,留下细细的水痕。她突然停住,指尖按住胸口的吊坠——银眼睛正发烫:“泽宇,前面有‘共鸣’——比工作室的木梁还强!”不等我反应,她已经拽着我的袖子往礁石堆跑,裙角被礁石棱角勾住,也不在意,“就在那!”
常春藤爬满的灯塔门楣上,铜牌锈得发亮,刻着“云州江塔”四个瘦金体。台阶上坐着位穿洗旧藏青制服的老人,腿上放着台破收音机,正放《天涯歌女》的调子。他头发全白了,却梳得整整齐齐,眼角皱纹里藏着江风刻了三十年的痕迹。看见我们,他关掉收音机,声音像老留声机转出来的:“来听灯塔的风?”
苏清媛蹲在他身边,吊坠的银眼睛闪着光:“爷爷,您是守塔人吗?”老人摸了摸灯塔门的常春藤,叶子落进他掌心:“算吧,我爹是第一任,他走后我接了班——守了三十年。”他瞥见苏清媛颈间的吊坠,突然坐直身子:“这吊坠……你从哪来的?”
我掏出锔瓷碗放在他腿上,冰裂纹在晨雾里泛着柔光:“是周启明周伯的,他爹当年给守塔人修过碗。”老人摸着碗底的符号,指腹老茧蹭过刻痕,突然笑了:“周老倌的爹!民国三十六年,他来修我爹的茶碗,碗底刻的就是这个符号!”他从口袋掏出个旧布包,层层展开——里面是块铜制符号牌,和苏清媛吊坠上的图案分毫不差,“我爹说,这是‘引灯符’,能让碎瓷记住原来的样子,让迷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。”
江风突然大了,吹得老人衣服下摆飘起来。苏清媛把吊坠贴在铜牌上,两者温度慢慢融合,她轻声说:“爷爷,我能听见——符号在说‘终于找到你’。”老人的手颤巍巍覆在她手上,铜牌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过来:“我爹走前说,总有天会有人带着吊坠来,把符号的故事接过去——那时候,灯塔的灯就不会灭。”
苏清媛的眼眶红了,她摸着铜牌上的纹路:“我们要开工作室,放周伯的锔瓷,放我的符号画,还要放您的铜牌——好不好?”老人把布包叠好塞进她手里,眼泪落在常春藤叶上:“好!等你们开张,我把灯塔的旧煤油灯拿来——那灯是我爹的,亮了一辈子,能照见符号的影子。”
晨雾散时,阳光穿过常春藤缝隙,落在我们三个的影子上。苏清媛把布包收进帆布包,吊坠还留着铜牌的温度:“爷爷,下次来带周伯做的桂花糕,甜得很!”老人挥挥手,收音机又响起《天涯歌女》:“我煮姜茶等你们——和当年周老倌喝的一样!”
往回走时,江风里还留着老人的姜茶味。苏清媛的手攥着我的,指尖沾着铜牌的凉:“泽宇,你听见了吗?符号找了三十年,终于找到了守塔人。”我把她的手放进我口袋,她的温度慢慢暖过来:“不是符号找他,是我们找符号——因为我们是符号的‘灯’啊。”
路过滨江步道的护栏,苏清媛突然撕了张速写纸,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号贴上去。风把纸吹得鼓起来,符号的线条在阳光下闪着光:“给路过的人留个标记,说不定他们也在找符号。”我望着那张纸,突然想起周伯说的“感知要找对磁场”——原来磁场不是固定的地方,是遇到对的人,是听见符号说“找到了”,是风里飘着姜茶味和桂香。
回到工作室时,李奶奶正蹲在老榆树下捡桂花。看见我们,她举着竹篮笑:“姜茶煮好了,凉了就不好喝。”苏清媛跑过去抱住她,帆布包里的铜牌硌着李奶奶的肩膀:“奶奶,我们遇到守塔的爷爷了!他有个铜牌,和我吊坠一样!”李奶奶摸着她的头,桂花落在她发梢:“那是缘分——老灯塔的风,终于吹到我们老街了。”
我坐在工作室的木梁下,看着苏清媛把铜牌摆在速写本旁,吊坠的银眼睛对着铜牌。窗外的老桂树飘下一朵桂花,正好落在符号上。她摸着速写本,声音轻得像江风:“泽宇,你说符号会不会是个‘寻人启事’?找了三十年,终于找到我们。”我望着她眼里的光,比江面上的波光还亮:“不是,是我们写了‘寻人启事’,找了那么久,终于把符号的‘家’找着了。”
夕阳漫过老榆树时,苏清媛趴在窗台上画符号。她的发丝沾着桂花,吊坠晃着,铜牌在旁边闪着光。风从老灯塔吹过来,裹着老人的姜茶味,裹着周伯的桂花,裹着符号的故事,裹着我们的名字,像终于归位的风——原来“找到”从来不是终点,是开始,是把散落的故事串起来,是让符号有了家,让我们有了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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