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临渊发现,当他不再试图抵抗或屏蔽,而是有意无意地让自己的灵力流转去贴合沈砚精神领域那稳定、持续的“数据处理噪音”时,原本因灵魂震荡而滞涩的灵力循环,竟然顺畅了许多。
那感觉,像是在湍急混乱的河流中,找到了一道沉稳有力的暗流,顺着它的力道,原本需要费力划水才能维持不沉,此刻却能被自然地托举着,平稳前行。灵魂深处那隐隐作痛、如同瓷器上细密裂纹般的不适感,也在这种奇异的“同步”中,被一丝丝抚平、弥合。
这发现让他既惊奇又别扭。
惊奇于这该死的“灵障共振”除了添乱,居然还能有这种意想不到的“辅助功能”。
别扭则在于,这种“依赖”沈砚的“噪音”来稳定自身状态的感觉,让他有种输了什么的微妙挫败感。他顾临渊横行霸道(自认)这么多年,什么时候需要靠别人的“频率”来稳住道心了?
但身体的舒适和灵魂的舒缓是实实在在的。他尝试着中断这种同步,那滞涩和隐痛便立刻卷土重来,像是在抗议他的不识好歹。
“……妈的。”他在心里低骂一句,最终还是向身体的诚实投降,重新调整呼吸和灵力,让自己再次沉浸在那片独特的“秩序噪音”之中。
安全屋另一头,沈砚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。
他敏锐地察觉到,顾临渊那边通过共振传递过来的“信号”发生了变化。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、虚弱且带着烦躁的波动,而是变得……规律了许多?并且,这种规律的波动,隐隐与他自己精神活动的某种底层频率产生了奇特的呼应,就像两个不同音高的音叉,在某个特定的距离下,开始发生和谐的共鸣。
这种共鸣并未干扰他的思维,反而……像是一种背景白噪音,让他高度集中的精神略微放松了一丝,处理数据的效率似乎还有了微不足道的提升。
沈砚的理性立刻开始分析这种现象:是因为顾临渊的灵魂状态趋于稳定,其自身能量场恢复规律性?还是这种“频率同步”本身,对“灵障共振”的双方产生了某种双向的、尚未被认知的积极影响?
他调出了实时监测两人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的数据流,试图从科学角度找到证据。数据显示,顾临渊的灵力循环确实变得更加平稳有序,灵魂波动振幅显着降低。而他自己,多项生理指标也处于极佳状态,大脑活跃度甚至比平时略高。
结论:这种无意识的“频率同步”,在当前情境下,对双方均有益。
沈砚沉默地接受了这个结论。他没有打扰顾临渊的“修炼”,也没有就这种变化进行任何评论,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工作,同时分出一丝注意力,维持着自身精神领域的稳定输出——这似乎成为了支撑顾临渊恢复的某种“基础设施”。
一种无言的默契,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。
几个小时后,顾临渊感觉灵魂震荡带来的不适感已经基本消失,灵力也恢复了三四成。他长长地舒了口气,睁开眼,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。
几乎是同时,沈砚那边敲击键盘的声音也停了下来。他转过身,看向顾临渊:“恢复情况?”
“好多了。”顾临渊站起身,感受着体内重新流动起来的、虽然不算充沛但足够扎实的灵力,心情好了不少,“你这‘背景音’效果不错,考虑开个收费冥想频道吗?沈大师?”
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口吻,但眼神里少了些试探,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沈砚无视了他的调侃,直接切入正题:“根据对旧河道数据和之前所有线索的交叉分析,我锁定了一个新的潜在坐标。位于城市废弃的地下排水系统主干网与早期工业废墟的交汇处。该区域能量背景复杂,且存在多次非官方修缮记录,符合‘彼岸’选择隐蔽据点的特征。”
他将新的坐标和结构图投射到屏幕上。
顾临渊凑过去看,眉头微挑:“这地方……阴气估计比旧河道还重。而且结构这么复杂,跟迷宫似的。”
“风险与收益并存。”沈砚语气平静,“这里的能量签名与‘通天塔’基座矩阵的另一个冗余模块吻合度更高。并且,检测到微弱的、非自然的能量屏蔽场。”
“有屏蔽场?”顾临渊来了兴趣,“那就是心里有鬼!去瞧瞧?”
“需要制定周密计划。”沈砚开始调出该区域的详细结构图和可能的风险评估列表,“你的灵力未完全恢复,是主要风险变量。”
“放心,足够应付了。”顾临渊拍了拍胸口,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,眼神闪烁了一下,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,“再说,不是还有你这‘人形稳定器’在吗?万一我那边又不对劲了,沈大师你再‘无私奉献’一下呗?”
他这话半是玩笑,半是试探,想看看沈砚对之前那种亲密(在他看来)接触的反应。
沈砚操作屏幕的手没有停顿,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,只是淡淡地回应:“如果情况必要,且符合任务优先级,我会采取最有效的应对方案。”
他的回答,依旧是完全理性的、任务导向的。仿佛“人形稳定器”只是一个中性的工具,而“无私奉献”也不过是策略选择。
顾临渊被他这副样子噎得一口气没上来,悻悻地摸了摸鼻子。这家伙,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!
但他通过共振,却隐约感觉到,在沈砚那片平静无波的“秩序噪音”之下,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、类似于“麻烦”的无奈情绪,一闪而逝。
捕捉到这一丝情绪,顾临渊心里那点挫败感忽然就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微妙愉悦。
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,转而认真地与沈砚讨论起新的行动计划。
在讨论战术配合时,那种因“频率同步”而带来的微妙影响再次显现。沈砚刚提出一个潜入方案,顾临渊几乎就能本能地感知到这个方案中,哪些部分与自己擅长的能力契合,哪些部分可能存在他才能察觉的灵异风险,并提出修改意见。而沈砚也能迅速理解他的顾虑,并给出数据支持或替代方案。
他们的讨论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火药味和领域隔阂,反而变得异常高效流畅,仿佛两个原本独立的程序,突然找到了完美对接的接口。
“……所以,A路线利用结构死角,b路线作为备用,遇到能量屏障由你主攻,我来破解结构锁和屏蔽场。”沈砚总结道。
“成交。”顾临渊点头,看着屏幕上最终确定的路线图,以及旁边密密麻麻的应急预案,忽然觉得,有这么一个思维缜密、行动力超强的“搭档”,好像……确实不错。
他抬起头,正好对上沈砚看过来的目光。
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,又各自自然地移开。
安全屋内,只有屏幕的光芒闪烁着,映照着两人看似平静却各怀心思的脸庞。
一丝难以言喻的、超越了被迫捆绑的默契,如同水下的暗流,在共振的连接中,悄然涌动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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