议事堂的决策迅速转化为整个山寨的行动。一股紧张而有序的气氛弥漫开来,尤其是位于山寨西南角的“匠作营”,炉火日夜不熄,敲打声、锯木声、工匠们时而兴奋高呼、时而懊恼争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比往日更加繁忙。
李晏几乎每日都要亲临匠作营,他不是走马观花,而是深入各个工棚,与工匠们一同研讨难题。这种亲力亲为的态度,极大地鼓舞了士气。
这一日,李晏刚踏入营区,一股热浪夹杂着焦煤、金属和松木的混合气味便扑面而来。中央空地上,气氛比往日更加热烈,几位老师傅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。
负责弩机的老木匠鲁师傅,见到李晏,几乎是小跑着迎上来,手里捧着一个结构复杂的木制机关,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:“寨主!寨主!您看!成了!这连发箭匣的卡涩问题,俺们找到法子了!”
李晏接过那机关,仔细端详。只见原本容易磨损崩坏的青铜棘爪,被替换成了一种奇特的复合结构:主体是韧性极好的熟铁基座,只在最关键的咬合处,如同镶牙般,嵌上了一小块淬火硬钢。
“寨主,按您的指点,俺们试了多种嵌法。”鲁师傅指着机关解释道,“这熟铁底子软,耐冲击,不易断裂;嵌上的硬钢牙口硬,耐磨,咬合有力!试了上百次,这法子最灵光!虽然做起来费事点,但耐用性大大提高了!”他拉动机关,只听“咔哒”一声,送箭流畅,再无滞涩。
“好!鲁师傅,辛苦了!”李晏眼中露出赞许之色,“费事不怕,好用是关键!先小批量试制,装备精锐小队试用,继续改进!”
“是!是!”鲁师傅激动得连连点头。
这时,铁匠头领牛师傅也兴冲冲地赶来,他身后两个学徒吃力地抬着一个木箱。“寨主!您瞧瞧这个!”牛师傅打开木箱,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把新打制的腰刀。刀身闪烁着一种均匀的青灰色光泽,与普通铁刀的暗沉截然不同。
“这是按‘夹钢’法新打的一批!”牛师傅拿起一把,递给李晏,“软铁包硬钢芯,折叠锻打八十一次!您试试刃口!”旁边早有学徒备好了一叠厚实的熟牛皮和几根粗木桩。
李晏接过刀,入手沉甸甸,手感极佳。他手腕一抖,刀光闪过,“嗤”的一声轻响,一叠牛皮应声而裂,切口平滑。接着,他挥刀砍向木桩,“咔嚓”一声,碗口粗的木桩被轻易斩断,断口整齐,而刀刃丝毫未损,依旧寒光凛冽。
“好刀!”李晏由衷赞道,指腹轻抚刃口,感受到那股逼人的锋芒。
牛师傅脸上自豪之余,也带着一丝无奈:“好是好,可……寨主,不瞒您说,这十把刀,是废了三十多炉钢水才成的。火候、锻打力度、淬火时机,差一点就前功尽弃,不是软了就是脆了。成功率……还是太低,耗费太大了。”他指着墙角那堆形态各异的失败品,满脸痛心。
李晏拍拍他的肩膀,鼓励道:“牛师傅,莫急。万事开头难。从三十炉成一炉,到十炉成一炉,已是进步!继续试验,把每一次开炉、每一次锻打、淬火的水温、时间都详细记录下来!我们要从失败里找出成功的规律!同时,想法子改进炉子,若能炼出更纯净、更均匀的好钢,或许就不必如此复杂的工艺了!”
“哎!寨主放心,俺老牛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,也要把这‘夹钢’法吃透!”牛师傅重重抱拳。
这时,负责火药的孙老蔫脸上带着几分自豪,快步走来。他手里捧着的,不再是粗糙的铁壳圆球,而是一个形似纺锤、表面打磨得相对光滑的铸铁筒,一端封闭,另一端留有细小的引信孔,整体看起来规整了许多。
“寨主!大喜事!”孙老蔫声音洪亮,“您上次提的点子,用浸蜡麻绳做引信,俺们反复试了上百种粗细和药芯配比,总算找到一种!燃烧起来不疾不徐,差不多数到五下就能引爆,稳当多了!弟兄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怕它快慢无常了!”
他指着那纺锤形的铁壳,继续兴奋地说道:“这壳子也改了!按您说的,不再用圆球,改成这长筒形,内里分层装药,底部压实,上面再填铁珠碎瓷。试过了,炸开时,破片大多朝前飞,威力更集中!不像以前圆球那样四处乱崩,伤着自己人!”
李晏接过这枚改进后的“震天雷”,仔细掂量,手感沉实,做工精细了许多。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:“好!孙师傅,诸位工匠,辛苦了!引信稳定,乃是性命攸关的大事,此乃大功一件!壳体改制,更是点睛之笔,让此物从吓唬人的响器,变成了真正的杀敌利器!”
他略一沉吟,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铁壳,提出了新的构想:“此物如今可称‘震天雷’了。不过,还可再进一步。孙师傅,你想过没有,若将这引信做得更长,可否将其埋于地下,设下机关,待敌军踏过时引爆?此乃‘地雷’之雏形,可收出其不意之效。”
孙老蔫闻言,眼睛瞪得溜圆,猛地一拍大腿:“地……地雷?埋在地下?哎呀!寨主,您这想法……神了!神了呀!对对对!长引信,设绊索……这……这简直是为守险隘、打埋伏量身定做的宝贝啊!”
李晏微微一笑,继续点拨:“此外,这‘震天雷’投掷,全靠臂力,难以及远。可否设想,造一轻便木架,如大弩般,将其放置其上,以机括或扭力弹射而出?虽精度不佳,但若用于攻城或覆盖敌军密集阵型,其威势,岂是人力可及?”
这番话,如同在孙老蔫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,让他激动得浑身发抖:“弹射……我的老天爷!寨主,您真是……真是点石成金啊!俺……俺这就带人去琢磨!一定把这‘天雷’给送上天!”
正说话间,校场方向传来一阵喧哗。只见黑熊和石勇领着雷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。雷豹手里正挥舞着一把明显是新打造的、闪着寒光的腰刀,满脸兴奋。
“寨主!寨主!您快看这刀!”雷豹嗓门洪亮,跑到近前,也顾不上礼节,指着校场边一根用来练力的碗口粗木桩,“俺刚试了试,您瞧好了!”
说罢,他吐气开声,双臂肌肉虬结,手中腰刀化作一道寒光,狠狠劈下!
“咔嚓!”
一声脆响,木桩应声而断,断口光滑如镜!
“好!”周围工匠和学徒们爆发出喝彩。
雷豹提着刀,兴奋得脸色通红,对李晏道:“寨主,这刀太厉害了!比俺以前用的破铁片子强十倍!有了这刀,俺下次打仗,一定能砍翻更多敌人!”他那憨直而充满力量的表现,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新装备带来的信心暴涨。
李晏笑着点头:“好!豹子,有此锐气,何愁强敌不破!但要记住,宝刀虽利,更重在用刀的人。要好好跟你石大哥和黑熊大哥学习战阵配合,不可一味蛮干。”
“俺晓得!寨主放心!”雷豹挠头憨笑。
看着眼前连弩机关改进、新式腰刀锋芒初露、“震天雷”日趋成熟且前景广阔,以及麾下将士士气高昂,李晏心中豪情与责任感并生。技术上的每一次突破,都让黑云寨的爪牙更锋利一分,但如何运用这股力量,使其成为守护之盾而非嗜血之刃,考验着他的智慧。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,即将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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