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升高,明晃晃的阳光照进野狼沟,驱散了夜间的阴冷和血腥气。李晏在石勇、冯默和一队亲卫的陪同下,骑马进了沟。放眼望去,沟里乱糟糟的,但大局已定。黑云寨的兵丁持着兵器,守在各处要害;投降的匪众则一堆堆蹲在空地上,个个脸上写着惶恐和不安,但也隐约有点逃过一劫的庆幸。
雷豹和黑熊一同大步迎上来。雷豹盔甲上血迹还没干,精神头却足得很;黑熊则是一脸兴奋,嗓门洪亮:寨主!您可算来了!昨夜这一仗打得真叫一个痛快!全歼七个小狼崽,剩余一百多人都已控制!尤其是雷豹兄弟,一个人就撂倒了那个扎鲁,真他娘的好身手!
雷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咧嘴笑道:黑熊大哥说笑了,要不是你在外头把路都给堵死了,俺们哪能这么放心大胆地干?这一仗打得痛快,全靠弟兄们配合得好!
萧影不知何时已静静立在李晏侧后方,低声补充:山猫和他那几个带头的,都单独看起来了。过山风的人还算稳得住,目前没出乱子。
李晏目光扫过蹲了一地的降众,又瞥了眼不远处盖着草席的狼骑尸体,点了点头。他先冲雷豹和黑熊露出个赞许的表情:干得漂亮,速战速决,没拖泥带水,辛苦你们了。
冯默在一旁轻声提醒:寨主,缴获的清册已经初步整理出来了。
李晏点点头,迈步朝那群降众走去,石勇紧跟一旁,手按着刀柄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人群。
感受到压力,降众们把头埋得更低,大气不敢出,场面静得吓人。
李晏在人群前站定,声音清晰,不高不低,却能让每个人都听见:
野狼沟以前啥样,你们心里都有数。没卵用,引来了兀骨这帮豺狼,把你们当牲口使;兀骨更不是东西,打仗让你们顶在前头送死,逃跑时屁都不放一个。
这话戳中了许多人的痛处,不少人脸上露出悲愤或无奈。
不过,那些糟心日子,从今天起,翻篇了!李晏语气一转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,野狼沟,从现在开始,归我黑云寨管了!我这儿,规矩就一条:有功必赏,有错必罚!但绝不会拿弟兄们的命不当命,干那种让人寒心的缺德事!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一张张渐渐抬起的脸:
愿意留下的,等查清楚底细没问题,可以编进咱们的外围队伍,或者去开荒种地,都一样对待!立了功,照样升官领赏!吃的穿的,绝不会短了你们的!要是有家小在外头,也能想办法接过来安顿!
这话像在死水里扔了块石头,降众里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,许多人眼里顿时有了光。
但是!李晏声音猛地一沉,透出寒意,要是谁心里还藏着鬼,阳奉阴违,或者以前坏事干尽、民愤太大的,我那寨规也不是摆设,绝不轻饶!是走是留,是死是活,你们自己选!
一番敲打,给了甜头,也划出了红线。李晏不再多言,直接开始安排:
想留下的,现在去左边空地,找石统领的人登记,说清楚来历。
想走的,去右边。每人领三天干粮,自己走人!但得发誓,以后不准再跟我黑云寨作对,更不准去投靠北边的刘武周!不然,追到天边也得宰了你!
那些以前有案底、或者态度含糊的,先押到一边,等着细查!
命令干脆利落,没半点商量余地。在明晃晃的刀枪和实实在在的生路面前,绝大多数降众麻溜地跑向了左边。只有十几个犹豫了半天,最后还是选择拿干粮走人。另外二十来个被指认有劣迹或态度不明的,则被单独看押起来。
处理完降众,李晏看向一直忐忑等着的过山风。
过山风。
小的在!过山风赶紧上前,躬身抱拳。
你这回识大体,帮了大忙,有功。李晏看着他,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严,从现在起,你就是黑云寨的外围哨长,还管着你原来那三十几号弟兄,就驻守这山沟,给山寨当个前哨。
过山风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,满脸喜色就要谢恩。
李晏接着道:不过,为了联络方便,协同防守,石统领会派个副手,带一队兄弟留下来,跟你一块守着。以后有事,听石统领的号令,多跟副手商量。能做到吗?
过山风心里明镜似的,知道这是必要的牵制,毫不犹豫地答道:寨主放心!我过山风既然跟了您,绝无二心!一切听寨主和石统领的安排!
李晏点点头,另外,野狼沟这名字晦气,改了,以后叫北哨营。你眼下的任务,就是带人把工事修好,把沟里收拾干净,稳住局面。需要的粮草器械,山寨会调拨过来。
正事安排妥当,李晏在过山风引路下,把整个山沟转了一遍。地方是破了点,但地势确实险要。当众人走到一处废弃的、散发着酸馊酒气的破棚子前(原来是手下弄来私酿劣酒的地方),李晏停下了脚步。
冯默跟在一旁,还在低声汇报着清点结果:寨主,缴获的粮食大概五十石,兵器铠甲有些,但大都破旧不堪。金银钱财几乎没找到。这一仗打赢了,可日常开销加上修缮防御,花销不小。郡府那边近来卡得越来越死,长远看,咱们的钱袋子压力很大啊。
李晏默默听着,目光落在那些简陋的酿酒家伙事上,心里忽然一动。他侧过身,对冯默说,声音不大,但旁边的石勇、过山风都能听见:
冯老说的在理。光靠这点缴获和山货,坐吃山空肯定不行。郡府玩这手,就是想从根子上掐死我们,得另找财路。他指了指那堆酿酒工具,这玩意儿虽然破,倒是个启发。我知道个古法,能把普通的酒提纯,弄出烈得多的高度酒,那东西劲儿大,值钱!不光能卖给商队换紧要物资,说不定以后还能用来给受伤的弟兄清洗伤口,有奇效。
他看向石勇和过山风:这事关系到咱们山寨将来的活路,必须绝对保密。石勇,回去后,你帮冯老在匠作营挑几个嘴严可靠的,找个僻静地方,按我回头画的图纸,偷偷把家伙做出来。过山风,你哨里要是有没家累、嘴巴严的兄弟,也留心着,以后可能用得着。
几人神情一凛,齐声应下。虽然不太懂这高度酒的奥妙,但看李晏如此郑重,都知道不是小事。
这时,李晏感觉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。他微微侧头,见是萧影。她递过一个皮质水囊,声音虽轻,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:一早奔波,喝口水。她的指尖在递过水囊时,与李晏的手有瞬间的触碰,冰凉,却让他因思虑而紧绷的心神稍稍一缓。
李晏接过,喝了一口微凉的水,对上萧影清澈而专注的目光。他嘴角微扬,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语:放心,一切顺利。接下来,还得靠你这双眼睛,帮我看清暗处的动静。
萧影轻轻了一声,垂下眼帘,退后半步,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护卫的模样,但方才那短暂的互动,已让两人之间有了一种超越寻常上下级的默契。
日落西山时,野狼沟——如今的北哨营总算有了点新气象。降众编了队,破烂的工事在清理,黑云寨的大旗在晚风里呼啦啦地响。李晏留下石勇的副手和五十名弟兄帮过山风守家,自己带着大队人马,押着部分缴获和需要再审的人,返回黑云寨。
这一趟,不但拔了北边的钉子,扩大了地盘,更在李晏心里,种下了一颗打破困局的种子。回去的路,仿佛也亮堂了些。
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:侠客书屋(m.xiakeshuwu.com)从瓦岗到长安,开局一个土匪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